李峴緩緩道:“日前長安朝野沸沸揚揚,永王府管事劉生遷涉嫌命案,謀害城外難民一案已有結果。”
李亨的臉色有些難看了:“說說結果吧。”
“昨日刑部,大理寺,御史臺三法司搜查永王府劉生遷居所,搜得鐵證,可證劉生遷正是謀害難民的真兇,在其居所搜得帶血匕首一柄,同時屋子里的鞋子與難民臉上的鞋印正好吻合,還有當日值守延興門的將士的證詞,以及在護城河邊案發現場提取的腳印若干,皆與劉生遷有關,此案已告破,劉生遷潛逃不知所蹤。”
李亨嗯了一聲,道:“若非城外難民喧鬧,此事亦不值拿到朝堂上來說,既然案子已告破,接下來便由刑部頒下海捕文書,通緝劉生遷,同時京兆府亦當張貼告示,詳述案情,安撫難民……”
話剛落音,朝班內默不出聲的京兆府尹宋根生忽然站了出來,道:“陛下,關于此案,臣還有下情陳上。”
李亨眼皮一跳,朝會直到剛才都算正常,然而當宋根生站出來的那一刻,李亨知道事情終于不簡單了。
朝堂上所有人都知道宋根生是顧青的人,今日顧青破天荒參加朝會,宋根生又破天荒出班奏事,顯然兩人之間早有約定,顧青今日是來為宋根生撐腰兜底的。
李亨努力露出和顏悅色的模樣,笑道:“宋卿有事盡管奏來。”
宋根生面色淡然道:“京兆府在偵緝劉生遷殺難民案時,為了拿獲案犯劉生遷,臣派出京兆府許多差役分赴關中河南各地,對劉生遷的祖籍所在,出生之地皆有監視盤問,永王名下土地的各個農莊別院,臣亦派了差役蹲守,臣慚愧,劉生遷沒拿到,但京兆府的差役在蹲守各個農莊別院時,卻意外聽到了許多別的事情……”
“什么事情?”
在殿內君臣的注視下,宋根生一直躬著的腰忽然慢慢挺直,語氣也漸漸變得冷硬起來。
“查,永王名下農莊別院分布關中河南,共計五十余處,其中農莊涉命案者……”宋根生頓了頓,一字一字地道:“……共計五十余處,也就是說,永王名下每一座農莊別院,都有著血淋淋的命案。”
此言一出,大殿頓時一片嘩然,君臣面露震驚之色,呆呆地看著宋根生,良久,殿內傳出一片喧鬧聲。
李亨呆怔坐在上首半晌沒出聲,朝臣們大多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而那些皇子親王們卻忍不住跳了出來,指著宋根生厲色喝罵,罵他構陷皇室宗親,罪極當斬。
金殿內各種喧鬧聲越來越大,李亨仍然呆坐毫無反應,宋根生表情淡漠,對皇子親王們的責罵視若無睹。
久未出聲的顧青這時終于站了出來,走出朝班轉身面向殿門,吐字如雷鳴,沉聲喝道:“臣工肅靜——!”
大殿內瞬間安靜下來,朝臣們看著顧青那張面無表情的臉,頓時噤若寒蟬,就連義憤填膺的皇子親王們也不敢再出聲,縮著肩膀老老實實地閉上了嘴。
一句話,四個字,喝止金殿上千朝臣。
這便是權臣的威勢。
殿內安靜后,顧青扭頭望向宋根生,淡淡地道:“宋府尹,你繼續說。”
宋根生也不管君臣是何反應,于是繼續道:“經查,永王府名下農莊別院甚多,僅在關中河南兩道便有五十余處,至于山南,江南等地,京兆府差役有限,未經查也。但是僅僅在關中河南兩道的永王別院,幾乎每處皆有命案,受害者皆是當地農戶,許多命案甚至是全家滅門,慘烈之極,人神共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