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嘆道:“是,三年前,老朽將祖傳下來的田地折價賣給了永王,由于無地可耕,老無所依,老朽只好自愿降籍,賣身為奴,世代為永王殿下耕種。”
宋根生抿了抿唇,土地的話題太重,此時不宜提及,他要說的是命案。
于是宋根生接著問道:“永王是如何對待你們這些農奴的?”
老者忽然哽咽起來,泣聲道:“永王農莊內治法甚苛,當年老朽的村莊有百余戶為永王耕種土地,三五年過去,村莊內已有十余人被農莊管事所殺,理由不一而足,稍微偷懶歇息者,稍有悖逆者,侵暴而不從者,皆難逃被打殺之厄,老朽的孫女才十二歲,就因為在永王農莊里當婢女時,不小心打碎了一個碗碟,便被管事生生用棍子打死……”
說著老者大哭起來。
殿內群臣皆寂然。
李亨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不停地深呼吸壓制內心的不安。
宋根生接著望向老者同行的十余人,道:“你們呢?”
十余人紛紛跪下大哭起來,眾人七嘴八舌訴說永王罪狀,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家中親人無辜被打殺,出了命案而當地官府卻不敢問,死了人也只是草草埋葬作罷。
宋根生又指著他們手里抱著的一大摞紙,道:“陛下,永王各地別院這些年積下的累累血案,此處皆有詳細搜集,由于許多血案已隔多年,這些只是不完全記載,還有一些命案無從查證,有人證有物證,永王所犯之罪,罪不容赦,請陛下裁斷。”
話音剛落,那些沉默的皇子親王們再次忍不住跳了出來。
一名親王冷笑道:“你說是證據,它就是證據?我說你宋根生也身負命案,至于證據,容本王在長安街頭隨便拉幾個路人,再編造幾張罪狀,豈不也是鐵證如山?一面之辭,豈足信哉!”
宋根生不慌不忙地道:“若殿下不信,沒關系,京兆府差役已將所有涉案人等捉拿回京,他們有的是農莊管事,有的是護院家丁,這些人全被關押在京兆府大牢,他們都招供了,所涉命案皆已查實,此處還有他們的口供畫押。”
說著宋根生嘴角忽然勾起一抹冷笑,道:“對了,據他們招供,許多命案還是永王殿下親自下令照行的,為的是搶奪或賤價買下當地農戶的土地,若有不從者,殺之。”
宗親們再次愣住,短暫的沉寂過后,宗親們暴跳起來,再次指著宋根生破口大罵,內容大多是指責他惡意構陷,偽造證據云云。
就在宗親們鬧得不可開交之時,顧青又站了出來,轉身面朝皇室宗親們,沉聲道:“諸位皆是宗親,金殿之上一點禮儀都不顧了么?”
宗親們一靜,有些火氣上頭的人想頂撞反駁,然而看到顧青那雙冷漠如荒原般的眼睛后,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氣再次泄了下來,垂頭不敢再言。
顧青卻瞇起了眼睛,目光狐疑地在眾宗親身上來回巡梭,疑惑地道:“永王涉案,證據確鑿,爾等卻在此胡攪蠻纏,妄圖混淆君臣視聽,莫非你們是唇亡齒寒,或是心有戚戚焉?”
宗親們只覺后背寒毛豎起,無端冒了一層冷汗。
顧青話里的意思很隱晦,大意是在警告你們最好閉嘴,因為你們的屁股都不干凈,永王倒霉也就罷了,你們不要把自己作進去,再鬧的話,不介意讓京兆府查一查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