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公路把汽車帶入一片更加廣闊的田野,車輛和行人漸漸變得稀疏起來,羅杰等到車速穩定下來之后,繼續用閑聊的語氣假裝隨口問道:“江哥,你二叔跳樓是誰報的警?”
“賣早點的老板娘,好像是姓楊吧,她的攤子在二叔家樓下。”陳容江嘆了口氣,“她家出攤早,一般不會超過5:30,二叔是半夜跳下去的,看到的時候已經死透了,沒救了,唉。”
“你到現場看過尸體嗎?”
“看過——我到的時候120還在檢查呢。”陳容江偷眼瞟了下羅杰,黑臉上閃過一絲疑慮,“老板娘認識我爹,先打的我爹電話,然后才叫的救護車。”
陳容江接著說道:“二叔好喝酒,可是沒量,三兩就醉,聽跟他喝酒的學生講,頭天晚上喝了半斤多,估計是燒的心里難受,想開窗透透氣,結果不知道怎么踩出去了,唉,可能是命里注定該這么死吧。”
“窗戶啊,我還以為是陽臺呢?”
“陽臺裝了防盜網,哪里會摔下來。”陳容江解釋道:“臥室有個跟床一樣高的大窗臺,因為家里沒小孩,窗戶就做的很大。唉,這房子買了兩年,二叔只有放假才回去住住,總共才住了不到半年時間就出了這事——那塊地解放前是亂葬崗,有邪氣,我爹當初就勸二叔不要買,可他偏不信邪呀,非要買,說什么環境好空氣新鮮。”
“你叔摔的很慘吧?”
“能不慘嗎!?十四樓啊!四仰八叉的,腦漿和血滿地都是。”陳容江再次瞟了眼羅杰,問道:“羅先生,玲子請你給二叔寫傳記我不反對,可他老人家喪命的樣子可不能照實際寫,太慘了。再說,我爹也不會同意的,嘿嘿,玲子很怕我爹的。”
“謝謝提醒。”羅杰正色說道:“個人傳記,原本就是給親族看的,主要目的是懷念,不是普通的文學作品,沒必要特別的寫實。其實,親族對過去的事情基本上都清清楚楚,咱們寫傳記的只需要通過適當的文字和照片把這部分記憶喚醒就達到紀念的目的了。再說,誰會做砸自己飯碗的事情呢,你說是不是?”
“是是是,是我想多了。”陳容江急忙道歉,“羅先生少年老成,肯定比我這老粗考慮的多。”
為了避免對方尷尬,羅杰順勢把話題引到自己此行的目的上,“江哥,你覺得我們是先回老家呢,還是先到你叔家的新房子,或者是學校的宿舍?”
陳容江“哦”了一聲,說:“二叔在老家就兩間老破小,自從玲子上了大學之后,他們基本上就沒怎么回來住過,家里本來就沒什么東西了,有的也在辦喪事的時候給燒掉了。新房子嘛住倒是住過,東西也全都是新的,可老物件沒幾樣。照我看,還是學校宿舍靠譜,二叔在那住了幾十年,東西也多,還都保持著他老人家走之前的樣子。”
“學校沒收回嗎?”
“玲子跟校長打過招呼了,她說等過段時間親自回來收拾。”陳容江嘿嘿笑了,“校長也是三叔以前的學生,比玲子大幾歲,以前好像喜歡過她,自然有求必應。”
“那咱們就先去學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