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做出肯定的答復,羅杰正式開始詢問。
“大姐,阿毛的病情目前維持在一種什么樣的狀態?”
“阿毛能聽懂別人說的每一句話,但除了我之外基本不會給出任何回應。吃飯喝水大小便以及睡覺起床洗漱換衣服需要嚴格按照時間表來,并且要用命令的語氣他才會照做,當然,這些通常都是由我來吩咐。他每天早飯后會獨自到附近的公園轉一圈再回來,然后在家門前坐上一個上午,望著遠處的天空發呆、或者講些莫名其妙的話,還不時的發出傻笑。中飯過后繼續在門前發呆,一直要到天完全黑下來,才愿意回房間,然后把窗簾拉上,燈關掉,不能有絲毫的光亮,直到早上6點我喊他起床為止,不會再邁出房間一步。”
“每天的生活基本上都是這樣的重復著,幾乎沒有任何改變。”
羅杰問:“現在他由誰照顧?”
“我的一個堂哥帶著老婆,”張嘉真譏誚的笑了笑,“他們想在我面前留個好印象,好分點遺產,所以現在對阿毛應該還過得去,等我兩腿一伸,哼哼!”
“明白——阿毛在發病前的半年內發生過哪些事情?”
“當時我的生意剛剛進入上升通道,每天都忙得不可開交,經常不在家。爸媽那時都還在,阿毛又老大不小的,所以沒有特別關心他,唉,真是后悔死了。他那時在一家比較清閑的事業單位上班,工作上的事情做的得心應手,跟領導同事的關系也都不錯,再加上人長得高大帥氣,單位里面有好幾個女孩對他有意思,算是春風得意吧。因為我的問題,所以爸媽對他的婚姻大事特別上心,不停的給他介紹女朋友,阿毛呢可能眼光太高,總是看不上人家,所以一直沒有定下來合適的。”
“后來他單位新分來一個女孩子,是個白富美,領導也很喜歡阿毛,自然而然想給他們撮合,于是在工作安排上特意把他們放在一起,這么著過了兩三個月,兩個人的關系也沒有什么明顯的進展,可是突然有一天,阿毛不愿意去上班了,說領導處心積慮的想加害他。爸媽雖然讀書不算少,可是對心理疾病這塊完全沒有概念,當然不會相信阿毛的話,于是乎逼著繼續上班,結果幾天下來情況越來越嚴重,發展的最后,竟然說有人跟蹤他,想要殺掉他。等我從外地出差回到家,在他口中,想謀害他的人已經變成了爸爸,晚上睡覺都要把門鎖得死死的。”
“爸媽跟我都慌了,馬上把他給送到精神病院,住院治療了將近5個月,后來醫院說他完全康復了才接回家。可是誰能想到,妄想癥是沒了,整個人卻變傻了,并且是慢慢的、一步步的變傻——剛回來那會人胖乎乎的,整天笑瞇瞇的,只是不太喜歡說話、偶爾發個呆,可是后來他的話越來越少,發呆的時間越來越長,隨之而來的是自理能力越來越弱,直到有一天把大便拉在褲襠里。”
“怎么會這樣呢?明明是治好了的呀!?我們全家都懵了!后面再托關系找精神病方面的專家又給看了幾次,病情加重的原因找了一堆:有的說可能是在住院的時候服用了過量的藥物,有的則推測是在醫院里面受到更加強烈的刺激,等等,莫衷一是,不知道該相信哪個。但是結論卻完全一致——病情嚴重,很難痊愈。”
“醫院、專家都這樣了,還能指望誰呢?只能在家里自己照顧,祈禱發生奇跡,可奇跡沒發生,爸媽卻先后都走了。”
羅杰掏出紙巾俯身抹去病人眼窩的淚珠,后者低聲道謝,接著說:“家里照顧這么多年,阿毛的病癥還是有所好轉的,比如他現在已經知道上廁所便便了,再也沒有拉過褲子。”
羅杰點點頭,問道:“阿毛小時候是不是尿床很厲害?”
“有,他尿床尿到差不多7歲,氣得老爸打了他好幾次屁股——怎么,這有關系嗎?”
羅杰未置可否,繼續提問,“你爸會不會嚇唬他?好像很多父親都用過這一招——‘再尿床就把你***割掉!’”
“有,當然有。”
“效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