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圣朝的規矩是文不言武,武不涉文。讓我們家老三提這事,那不是把他往火坑里推,那是會掉腦袋的!”
寧家老三寧予慶是戶部員外郎,姓李的找上門,肯定是想讓老三站出來為地方陳情了?
陳情?
陳個屁!
文官插手兵事,是居心叵測,那是會掉腦袋的!
這姓李的是想害死老三是不是!
“瞧你急的,我于老三是同窗好友,又豈會害他!”
李鶴孫搖搖頭,詳細說了一番自己的想法:
“軍戶不糧不差不法,性情無不是跋扈非常,與地方百姓多有糾紛,官員受限于法度,不能拿押軍戶,這鄉民又有幾人不深受其苦?現如今,有人在報紙上大聲疾呼“天理何在”,是啊,天理何在。我等鄉紳,理應為鄉民請命,一邊向朝廷請命,一邊通過報紙,痛斥軍戶依仗特權專橫一事,至于老三他們嘛,就直接上書陳情——將民戶所受冤屈,如實稟報就行。插手兵事?他們說的可不是兵事!是尋常民事,難道涉民之事,朝中官員都不能上書陳情?我朝軍戶,受皇恩浩蕩,古之未有,雖是如此,卻有軍戶不念皇恩,不遵法度,專橫跋扈,耍蠻使賴,欺壓良善……只要把這些事說出來就行,至于朝廷是否下令徹查,這壓根就不重要。”
“不重要?”
寧予理消化了一會兒,疑惑道:
“這樣就行讓朝廷取消軍戶的特權?讓他們上交皇糧國稅?”
“古往今來,百姓種田,交皇糧國稅實在是天經地義,為何軍戶特殊?”
瞧瞧,這覺悟!
簡直就是大明“好鄉紳”啊!
“非但能盡廢軍戶特權,”
李鶴孫得意道:
“甚至就連橫行鄉間多年的錦衣緹騎,也能一并趕出去!”
“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軍戶跋扈,可怎么能比得上錦衣緹騎,那些緹騎橫行于鄉間,欺壓良善,鄉人不滿甚矣。其縱容軍戶專橫于鄉間,待到,陛下與閣老們得知真相后,我等再加把勁,何愁不將其趕回京城?”
此言讓寧予理心臟狂跳,熱血差點把腦子沖暈。
為什么如此激動?
因為二十幾年來,鄉紳的日子不好過,不僅僅是既要當差,又要納糧,更要命的是什么?是遍布鄉間的錦衣緹騎。
那些錦衣緹騎,是朝廷派到各地,于鄉間維持治安的,當年剛下來的時候,鄉紳歡迎啊!那會鄉下有土匪,有土寇,有流賊。就是那些錦衣緹騎把他們剿了個干凈。
然后呢?
鄉紳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過去,鄉紳在鄉下的權力那是一個大啊!
什么是“武斷鄉曲”,那是必須的,非但本宗本族的大事小事都是鄉紳作主,就連忙小姓旁村的事情,他們一樣當家。
可是緹騎來了,一切都改變了。
過去,他們可以在家規族規為由,隨意毆打鄉人,可緹騎來了,立馬奪了他們的這個權力,他們想打人?那是犯法的,緹騎或許不能像直接給他們判刑,但是卻可以處以十五以下的拘役。什么是拘役,就是強迫他人干十五天的活。
那個臉面啊……一下子就給磨個干凈了!
相比于軍戶的特權,那些緹騎的存在,壓根就是把鄉紳們的最后一點特權給奪走了,現在鄉紳也就是協助官府征稅啦,處理個家長里短了,至于其它的大事,找緹騎就行,他們天天騎馬在鄉間巡邏。
有緹騎的主持公道下,要鄉紳何用?
這地方上現在真是紳苦似海啊!
這會一聽,能把緹騎也趕走,又如何能不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