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減速能源不能動,就只剩下減少消耗了……最好的方法,就是拋棄在船上完全是拖后腿存在的兩名孩童。
不過最終,彭老和另一名女性宇航員沒有這么做,而是采取了嚴苛的氧氣及飲用水分配。
他們兩人每天定量吸氧,整年整年的處于半窒息狀態,只有在需要大量用腦的時候,才會稍微多吸一點。
飲用水也是以克來計算,分配到渴不死的程度。
毫無疑問,雖然死不了,但日復一日的這種生活,是極度痛苦的。
他們在這種狀態,持續了十年!
最終利用這十年,他們成功修復了采集器。
可是危機是一個接著一個,在航行的中途,他們遭遇了伽馬射線暴。
最終那兩位宇航員,還是死在了路上,沒能親眼見證這歷史性的一刻。
回想起年少時的叛逆,以及彭老生前對自己的教誨,劉逐日十分痛苦。
“發布賀電沒有意義,地球是接收不到的,不要浪費能量了。”墨云雙手飛快地操作,正在處理某些數據。
“地球收不到,我們也要發,只耗費一點點電力就行了,這是象征意義,是,發給彭老聽的,你明白嗎?”劉逐日眼眶發紅道。
墨云咧了咧嘴,說道:“我能理解,但我想說的是……你早已患上嚴重的精神病。”
“……你,你就不想彭老嗎?我這不是什么精神病,我只是懷念那老頭子。我感覺我很正常,平時的工作我都完成得很好……”劉逐日絮絮叨叨地說話。
墨云回過頭,頗為懷念地看著背后座椅上的二老,輕聲道:“我想念他們,但我不會和死人對話。”
“你太冷靜了,墨云,你這樣會很孤獨的。”劉逐日看著他說道。
“我并不孤獨,你的感覺來源于你的消極和迷茫。而我過得十分充實,數學使我快樂。”墨云露出標準化的笑容。
那笑容很美,完美符合黃金分割率,對稱,精致,巧妙。
但看得劉逐日不寒而栗,瞳孔地震,雙手一陣抓狂。
“我看你才是瘋了!整天就知道數學數學數學……”
墨云竟然十分認可道:“你說的沒錯,也可能瘋掉的是我,畢竟精神病是相對于多數派而言的。”
“在飛船里只有你我二人,我的意見只代表百分之五十……所以我們……其實相互是對方的瘋子。”
黑暗的宇宙永恒、孤獨、死寂、遼闊……兩名少年在這種長期的,壓抑的,充滿威脅,需要精打細算的生存環境中長大。不管是怎樣的叛逆暴躁,也會很快被迫成熟、穩重。
時至如今,劉逐日與墨云,都已是三十二歲的大齡青年。
獨特的成長經歷,讓他們小小年紀就已經是頂尖的科技精英。尤其是墨云,早在她十六歲的時候,就已經學完了全部的課程,飛船上已經沒有任何知識可以學習后,她就只能自己給自己出數學謎題,然后自己解答,順帶利用飛船上的有限材料,搞點發明創造。
她的人生就是如此的單調而樸實無華。
可隨著二老死去,極致的孤獨感侵蝕著他們,各自的心理走向不同的適應方法。
劉逐日把二老幾乎變成了幻想伙伴,在他眼中,二老幾乎是活著的,可以和他聊天。
墨云則沉浸在數學中,畢竟這是現有條件下唯一可以不斷鉆研的東西,其正好也是科學基石,越鉆研越停不下來。
她本人也擁有驚世的天賦,此刻的數學造詣,已經不知道深邃到哪里去了。
“墨云!你能不能說點人話,就是人類樸素情感下的那種說話味道,真的,我好久沒到了!”
“滾!”墨云瞪了他一眼,語氣沉重而有力。
劉逐日嚇了一跳,連忙道:“不說就不說嘛,吼那么大聲干什么。”
然而墨云認真道:“如你所愿,這個字,充滿了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