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伯言卻輕輕地擺了擺手止住了應聲上前的衛士,回頭望向了那將領,眉頭已然舒展,“安國,哀兵可用吶!”
“呃……”
那叫“安國”的老將一怔,神色猶豫,“大人,只怕稍有不善……”
哀兵的確可用,卻不好用,只怕稍有不善,就會士氣盡喪。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那叫“安國”的老將話音未落,卻聽得那歌聲分明又高亢了幾分,就連城頭都有將士跟著和了起來,不禁一怔,咽下了后面的話。
“王于興師/修我矛戟/與子諧作……”
那歌聲愈發地高亢了,好像連門樓下的衛兵都跟著和了起來。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
夏伯言聽出來了,不禁神色一振,也跟著輕聲地和了起來,目光卻落在了放在角落里的那四個籮筐上,眼神漸亮。
“王于興師/修我甲兵/與子諧行……”
見夏伯言都跟著和了起來,幾個早已按捺不住的將士也跟著和了起來,“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于興師/修我戈矛……”
歌聲很快便響徹了鐵木城,又隨著夜風飄繼續朝城外飄去了。
這一刻,夜風是悲傷的,被夜風拂過的曠野也開始變得悲傷了起來。
“咿呀呀啦嚯喲……”
當夜風和著歌聲飄過北蠻大軍的營地時,北蠻人的營地里也陸續響起了低沉哀戚的歌聲,很快便匯聚到一起,變得高亢起來。
“嚕嘎!”
歌聲飄到中軍大帳里,正在挑燈夜讀兵書的步六汗阿古柏一聲怒喝,一張肥臉上須眉倒豎,“嚯咯!”
一群懦夫,現在是嚎喪的時候嗎?
“咯咿!”
步六汗阿古柏話音剛落,一個身材魁梧的衛士撩帳而入,手壓腰刀刀柄沖他躬身一禮,神情恭敬。
“嗦咯呔咿!”
阿古柏一聲吩咐,神情冷厲。
大敵當前,我步六汗部的勇士應當忘記悲傷,高唱戰歌!
“哇啦喲哇啦喲……”
不多時,北蠻大軍營中的歌聲陡然一變,變得高亢激昂起來,再無半點兒哀傷之意。
唯有高昂的戰意!
那是戰歌!
“王于興師/修我甲兵/與子諧行!”
北門門樓上,陸沉一曲唱罷已是神情激昂,突然一聲大贊,“好一曲戰歌!汗青大才啊!”
陸沉卻不知道這首歌曲并不是李汗青的原創。
李汗青自然也聽不到北門門樓上陸沉的評價。
依舊是在城中西北角那片空地上,一百五十六具遺骸已經被盡抬入坑中,數十士卒正在往坑中著填土,李汗青和其他的將士依舊肅立坑前,輕聲吟唱著,“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低沉哀戚的歌聲醞釀出悲傷的氣氛,那悲傷的氣氛在夜風中彌漫,在眾將士心頭不斷堆積,不少人唱著唱著便已熱淚盈眶了。
土坑并不深,不多時便被填平了,沒有墳包也沒有墓碑,不仔細看甚至看不出來那塊地面和周圍的地面有何不同,但是,那塊地面下確確實實埋著一百五十六具遺骸。
“全體都有……”
望著那片被填平的地面,不知何時已經淚眼朦朧的李汗青突然歌聲一斂,抬手就是一個軍禮,顫聲高呼,“敬禮……”
李汗青下意識地就按照記憶敬了一個原來那個世界的軍禮,直看得眾將士一愣,但,眾將士旋即便學著李汗青的樣子敬起了軍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