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學禮后,夏至交待好代課這一學期中的工作,就離開了學校。一連幾天,她把自己關在屋里不出門。
作文培訓班給她打電話,向她確認這個暑期還是否開班,她懶洋洋地說:“不開了,心情不好,不想上。”
對方一陣語塞,然后說:“那好吧,夏老師,你心情好了再和我們聯系。”
夏至把手機扔到床尾不看,自己也像個烏龜般趴在床上。她靜默了一會兒,自言自語道:“那么喜歡我開的班嗎?那也沒見你們給我漲課時費,一群吸血鬼。”
她看什么都不順眼。
看新送來的外賣不順眼,她吃了幾口,覺得太咸了,就扔了。
看窗外馬路上川流不息的車子不順眼,好像滿世界都在忙碌,就只有她一動不動,她便拉上了窗簾。
看掛在落地燈燈罩上蘇曉給她畫的那個燈籠不順眼,她就扯了下來折疊上,塞進了一只收納凳里。
她也看王然不順眼。她不接他的電話。先是任由手機響著,響到自然停止。打得多了,她覺得煩,就直接地摁掉了。
她打了一大堆的腹稿,準備把他好好罵一通的。但當她把這些話語輸入到信息編輯框時,她覺得這句站不住腳,那句沒有道理,上一句太沒禮貌,下一句又邏輯不足,然后逐句逐句地刪掉了。
也罷,說那么多干什么呢?全世界就她一個壞人,他們都是好人,他們做什么都是對的,她辯駁什么解釋什么都是徒勞。
于是她最終只發了一句話給他:【不好意思,我們分手吧,我不想和你結婚了。】
發完信息,她就拉過被子蒙頭大睡。
她知道王然肯定會要她交待原因,對他來說,他是如斯大度地接納著她,他才不會覺得自己有問題。夏健鋒和何艷則肯定會痛罵她不識好歹。甚至梁璐和蕭以晴可能都會覺得她作天作地。
管他們呢,他們愛怎么想就怎么想。
她就是不想和他結婚,就算沒有那句問話,她也不想。那一句話只是讓她意識到原來她是她如此的受不了他。想到曾和他同床共枕,她就覺得作嘔。
一連三天,她都在屋里睡覺,睡醒餓了就打電話叫外賣,吃完繼續睡。她好像好多年沒有這么睡過了。
她是夏至,積極努力的夏至。她在路上總是小跑著前進,賣力地高質量地完成每個人交給她的任務,不怕苦不怕累也不怕吃虧,發著高燒也惦記落下了的課學生怎么辦……
她太忙了。印象中,她畢業后就沒有再睡過懶覺。她忙著工作忙著寫作忙著去愛別人,唯獨不愛她自己。
她現在只是想好好睡一覺,睡到天荒地老。沒有任何心理負擔地睡,不憂心夢里惡魘纏身。
但這是不可能的。
一覺醒來,她頭腦發昏,辨不清此刻是何年何月,也不知道是白天還是晚上,除了肚子咕咕地叫著,還有手機里二十多條的未接來電信息提醒著她:她還活著,有些事情,她得面對。
王然找不到她,就氣勢洶洶地去找了夏健鋒和何艷。他把她的信息亮給了他們看。
夏健鋒和何艷也面面相覷,王然上房揭瓦含沙射影地說夏至品行不端不負責任有辱門風。他以受害者的姿態,大力地譴責她貿然退婚的行為是有多么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