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曉把廚房冰箱里的啤酒抱出來,居然還有好幾個品牌。
夏至坐在地毯上,背靠著懶人沙發,半個身子陷了進去,她掙扎著坐直身子,指著那幾個不同色的罐子說:“你這樣混著喝不怕喝醉?”
“不知道,沒醉過。”他隨手開了一罐遞給她。
她接下啤酒,皺了皺鼻子說:“呸,就你這點酒齡,不許學姐說話。”
兩人靜默了一陣,各自呷著手里的啤酒。
“要聽歌嗎?”蘇曉問,沒等夏至回答就站起來去開電腦了。要不,這安靜太沉重了,仿佛可以聽見空氣流動。
“你沒找新的工作嗎?”她以為他離開了翰藝,要找更好的工作不是難事。
“沒有。”他背對著她,柔和的輕音樂從音箱中傳出,他補充道,“接了幾個插畫,最近一直在畫畫。”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他回到她身邊盤腿坐下,說:“沒什么打算,我不大擅長去做計劃。現在這樣也挺好的,可以隨意支配時間,想忙的時候,就把時間全部填滿,想放松了,就什么都不干。”
“真羨慕。”夏至由衷地說。
“你也可以。”
“我不能。我那支筆養不活我。”她也不討厭朝九晚五的社畜生活,能給她一份相對穩定的收入,讓她可以體面地在這個聲色犬馬的城市里活著。
“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養活我自己。有些事情,你一開始就說對了,如果不是我媽,我不能這么快在這座城市里立足。沒有物質基礎,談什么理想,現實就是這么殘酷。”
他將一罐啤酒握在兩手中間,兩只大拇指輪流搓著鋁罐上的品牌標簽。
“你很久沒回家了吧?”
她將整個身體靠在沙發邊緣,側頭看他,得到了他的點頭回答:“……兩年了,如果算上今年的話,三年了。”
“為什么不回去?”她其實已大概知道了答案。
“回去又能怎么辦呢?她認為我應該結婚了,或至少,找一個感情穩定的女朋友。”
“那就……告訴她吧,她是你媽,你不能躲她躲一輩子。”她對蘇曉說得輕巧,事實上她今年也沒打算回家。
回去干什么呢?可以預見的“離婚羞辱”。不管是那種明目張膽的責難,還是那種小心翼翼的回避,甚至是刻意討好的笑容,都會讓她難受。
“告訴全世界……也不可能告訴她……我是她的全部希望。”最后兩個字,說得沒有任何力度,希望,本就是虛無縹緲的東西。
“你不喜歡女人,她就沒有希望了嗎?到底是她接受不了,還是你接受不了?”教訓別人總比自省容易……可是,此刻她想的是,不愿意他過得如她一般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