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大多數的專題活動,夏至已交給了馮梓玨和另一個編輯周文鼎來主持,她負責坐鎮后方。兩個年輕人成長很快,她也樂得清閑。但這次活動,她想親自主持。
她向夏健鋒等三人說明了活動流程,夏健鋒一絲不茍地點著頭,像頭上頂著鉛似的。
當夏至宣布活動開始的時候,她粗略地看了下現場,原先排好的35張座椅都坐滿了,還有幾張是臨時加的,從人數上來看,這算是“有知”辦過的活動中較成功的一次了。
夏健鋒、勝叔和平叔與投影屏呈鈍角坐著,夏健鋒是第一個分享者,他調整了一下輪椅的方向,向觀眾們略略躬身,還沒開口,就收獲了一陣熱烈的掌聲。
“啊……謝謝大家。”他清了清嗓子,握著麥克風的五指緊了一下又放松,緩緩開了腔。
夏至已退到了吧臺前,與夏遠并排坐著,在夏健鋒完成演講之前,她會一直在這里坐著,邊聽邊記錄要點。
夏健鋒沒參與過這樣的分享會,甚至很少在數十人面前這樣公開講話,可是他表現相當不錯,語速不疾不徐,神態自然,很有長者風范。
知道有工作人員會拍照、錄影,但夏遠還是打開手機攝像頭對準了夏健鋒。他嘴角微微翹了下,對夏至說:“姐,有沒有覺得,這是咱爸人生中的高光時刻?”
夏至從筆記本中抬起眼睛,瞄了瞄夏健鋒,笑說:“夸張。”
“我說真的。姐,這次,你真的替咱爸完成了一個大心愿。爸這輩子沒別的愛好,就喜歡這些瓶瓶罐罐。我們一直都覺得他就是隨便收著玩玩,誰知道這么件小事,他也認認真真地做到了極致。原來再小的事,只要夠專注夠執著,也能做得很好啊。”
夏至完全把頭抬了起來,看著夏健鋒那飛揚的神采,手隨著話語的鋪展忽而高舉忽而平伸,一股淡淡的感動油然而生。
“是啊……”她終于說了一句。
“還有你也是。”夏遠看向夏至,笑著說,“開咖啡館你也能開成這個樣子,姐,你很了不起。你老說爸不了解你,可是我覺得,你太像爸了,完完全全就是一個模子里出來的,都那么犟那么不服輸。”
她……像夏健鋒?她從來沒覺得她像他,然而夏遠這一說,卻讓她深思起來。
她嫌棄他古板老派,她何嘗不是因處處講原則四處碰壁。
她討厭他嘴里整天掛著責任嚷著腳踏實地,但她又身體力行著他那套專心做好每一件事的人生哲學。
她的人生努力地駛離夏健鋒為她編排好的軌道,表面上看來,她也確實做到了,可是,她內在始終沒有擺脫他血脈上的羈絆。
她恍然想到,她有必要……一定要割斷父女間這種天然的聯系嗎?
他是她爸爸,這一點,一輩子都改變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