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會結束之后十天,夏至34歲生日后的第六天,六月將末,七月未至,夏健鋒在睡夢中永遠地停止了呼吸。
突發性的腦溢血,對夏健鋒這種有過中風史的病人來說并不稀奇。第二天何艷沒能叫醒他,他身子已開始僵冷了,但是面容卻異常的恬靜。
何艷默默地在房間里坐著,好一會兒才想起應該給夏遠打個電話,除此之外,她完全不知道應該做些什么。
夏遠馬上叫了救護車,向公司請了假,同時通知余曉菲往醫院趕。
盡管還是懷有希望,可是叫救護車也只是象征性的,一番折騰,他們得到的只有一張死亡證。
何艷坐在搶救室門外的排椅上,呆呆地說了句:“我應該早一點發現的,早一點送來就好了……”
夏遠強抑著悲痛抱緊了她:“媽,這不關你事,沒有人知道的……”
何艷嘴巴一歪,這才干嚎著哭了起來。
夏至在前一天晚上才回了楠洲。這次回家,她將玻璃器皿分享會的活動視頻拷在了光盤里帶給了夏健鋒、勝叔和平叔。
收到余曉菲的通知后,她馬不停蹄地跑向輕軌站。
比起之前收到夏健鋒中風的消息,夏至要冷靜得多。她甚至一下子并不怎么感到難過。
夏健鋒是多驕傲一個人啊,讓他這輩子剩下的時間里都得在輪椅上度過,吃喝拉撒都得依仗別人,他怎么受得了呢?對他來說,也許這是解脫呢。
而對夏至來說,也是早有了預感吧。
夏健鋒不算太老,才剛到七十歲,可是幾乎從不生病的他,一場大病以后,一夜間從壯年跨入了老年,面對老年人,這實在不算很突然的事。
只是,夏至在回家的列車上,還是覺得心尖有種又輕又涼的慌張感,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就像隔著靴瘙不到的癢似的。
她禁不住想起父女間的點滴。遺憾的是,能想起的,總是夏健鋒的嚴厲教訓。仿佛她生來他就一直在打壓她訓斥她那樣。
她甩著頭不再想。“人都不在了。”她淡淡對自己說。該一筆勾銷了。
夏至到了輕軌站后給夏遠打電話,夏遠讓余曉菲帶了何艷回家,自己只身前往殯儀館辦手續了。
喪禮定在了第二天上午八點到十二點。
這天夜里,何艷打開了屋里的所有燈,徹夜未關,她說,這樣夏健鋒才能找到回家的路。
她自己也一夜未睡,不管夏至和夏遠怎么規勸,何艷還是疊了一整夜的金銀紙帛,快天亮時,才和衣歪在沙發上睡了過去。
夏至其實也睡不著,屋里忽然少了一個人,這感覺怪怪的。她早早地起來熬了個粥,出門買了些包子回來,大家用過早點,就扛著何艷疊的那兩大袋紙帛前往殯儀館。
到了以后,夏遠和夏至去找工作人員開靈堂,卻被告之預定好的靈堂布置沒有完成。
工作人員滿臉的歉意:“實在很抱歉,運送鮮花的車子在路上出了意外,我們已經馬上給你們另外安排調配了,但需要一點時間。如果你們不愿意等的,可以取消鮮花布場,我們會給你們退費。”
夏遠一聽不由火大,這種錢給出去了哪有收回來的?用何艷的話來說,就是不吉利。他問道:“得等多久。”
“一兩個鐘頭應該可以……其實如果你們有人可以跑一下腿的話,可以去市區周邊的花店轉一下,可能更快一點。”工作人員建議道。
夏遠是斷斷走不開的,而夏至沒有駕照……姐弟倆正為難著,一個聲音從身后走近了他們:“我去吧。”
夏至心上一驚,夏遠已先她一步回頭叫道:“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