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宓也明白,事情的關鍵,是在金陵一行的結果,而金陵之行的關鍵,恰恰是這一路的見聞。
從荊州逆流而上的向巴郡運糧有多難,秦宓之前就有些了解,只是感觸并不直觀。
這次從益州入楚,秦宓正是要確切的觀察這些,這是比劉璋那慫貨的條件,更加靠譜的談判籌碼!
楚國,比益州府要強得多,唯一能夠“威脅”楚國的,就是要令對方猶豫,為了益州,付出這么大的后勤壓力,真的值嗎?
宛城一師和新野一師,從秭歸出發到夔門這一路可不容易,然而從夔門出發,要去荊州那就太簡單。
李白有詩云“朝辭白帝彩云間,千里江陵一日還”……
當然,李白的詩,向來以善于夸張修辭而聞名,僅以此似乎還不足以證明,不過北魏時候的酈道元,在《水經注》中同樣寫了“朝發白帝,暮到江陵”,這可信度就很高,只是前提是“有時”,也就是水勢急緩適中的時候。
不過再怎么說,以趕路為目標的話,只要不過于懈怠,或是趕上惡劣天氣,從夔門、也就是瞿塘關出發,到江陵也不會多于三天……
然而如果反過來,那就不是三五天的事情。
南宋陸游的《入蜀記》,記載了他從會稽入蜀的經歷,其中明確寫到,九月九重陽節時候,陸游到了江陵附近的石首縣,然而直到十月二十六,陸游才抵達夔州,也就是現在夔門一帶。
并且最重要的是,陸游那是輕舟小船,還能夠“逆水行舟”——也就是可以靠船夫以及纖夫的人力航行!
換成大載重運輸的貨船的話,難度更是陡增,甚至很多河段,只能走兩側的山道。
因為已經八月份,汛期漸過,秦宓一路也是輕舟簡行,在兩岸也看到了許多次楚國的運輸隊,甚至與楚國的運輸船擦肩而過數次。
也正是因為看到,所以秦宓心里才越發沒底……
陸上的運輸隊,看規模明顯是發動了大量民夫,不過卻依舊干勁滿滿,一個個喊著號子、唱著楚歌,絲毫沒有頹廢、怨懟的氣氛。
這且先不說,畢竟士氣雖然高亢,但終究效率有限。
然而運輸船……
沒有“船夫”、也沒有帆,卻可以自己在水面上航行的運輸船是什么鬼?
秦宓第一次見到的時候,因為是夜里,甚至后背一涼……幸好船上護送他的楚軍,在交匯時,還和對方打了招呼——至少這證明不是只有自己看見了,而且看樣子也不是來接自己走的!
后來秦宓特地壯著膽子,多觀察了幾次,終于發現了一些奧妙——似乎這種無帆無槳的船,船尾和兩側有著說外面覆蓋著木板的輪子,是這輪子的轉動,帶動了船只的前進……
秦宓這才松了口氣!
雖然看起來很神奇,但至少原理是能夠理解的,不是什么怪力亂神的玩意兒,而且……無論只是外面沒有槳而已,船里面要輪子要轉動,還不是要靠人力或者畜力?
的確這種船,看起來將逆流的效率大幅提升,不過肯定成本也不小!
事實也的確如此,現在江面上航行的,的確只是生物力的楚輪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