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笑目光直直看著他,突然冷冷的對行刑之人道:“譚五叔收了懲罰吧,譚十九已經不配再挨打,從今天開始,他不再是譚家的人。”
這是逐出家門的意思。
地上的譚十九登時呆住,一時竟連斷腿的劇痛都忘了,但見這漢子滿臉蒼白,仿佛聽到了世上最為凄慘的事。
他雙目閃現恐懼之色,口中早已不敢嘶吼咆哮,而是渾身顫抖著開聲,連連道:“我要接受懲罰,你不能停了我的懲罰。我要挨打,我要挨打……”
喊聲里,發現譚笑不為所動,他連忙把目光看向行刑之人,眼淚嘩嘩的往外涌出,面色驚恐道:“五叔,五叔,你打我啊,求求你快打我啊。把我另一條腿也打斷,讓我受完大小姐的懲罰。”
然而行刑之人緩緩放下棍子,沒敢忤逆譚笑剛才下達的命令。
譚十九頓時變得絕望,整個人像爛泥一般沒了氣力。
方才他挨打之時,哪怕腿被棍子打斷,但他意志絲毫不墜,實實在在是一條漢子。
然而只因譚笑一個命令,他瞬間像是被人打斷了脊梁。
人的心氣一旦沒了,幾乎和爛泥沒有分別。
他被逐出家族了。
這個時代太過艱難,想要活著就得抱團取暖,若是他被逐出家族,就得帶著老婆孩子滾蛋,從此淪為孤零漂泊之人,全家人活的凄慘無比。
譚笑忽然走到他身邊,一雙妙目盯著面色變成麻木的譚十九,道:“如果我不說原因,也許你一輩子都會不服,那么,我讓你聽個明明白白……”
譚十九像是癡呆一般,目光呆滯的躺在地上望著她。
然而譚笑心腸很硬,臉上竟然沒有一絲波瀾,只是慢慢開口道:“首先,是這片地域的問題。你們都以為這是譚家占據的基業,是祖輩們犧牲了兩三百條人命才打下的東西。這個想法并沒有錯,錯只錯在你們認不清現實。”
少女說到這里停了一停,緊跟著又道:“亂世之年,這地方隨便咱們怎么占,不管是開墾荒地也好,又或者種植糧食也罷,哪怕一畝地只能出產十斤糧食,但是十斤糧食全都是咱們譚家的財富。不需要繳稅,沒人敢來搶,所以,大家才會把這個地方當成基業。但是,那是以前。”
譚笑說著又是一停,語氣稍微變得柔和一些,她目光看向在場所有人,幽幽的道:“隋末大亂已經過去,大唐的根基正在不斷穩固。雖然河北道還是很亂,但是終究會有一天變清平。這時候如果再占著三十里地域,就會成為整個譚家滅門的禍端。因為,自古以來的盛世不允許有匪。一旦咱們譚家惹動朝廷剿匪,暗族這一千來人能抗住多少大軍?”
譚十九像是回復一些心氣,忍不住爭辯道:“譚家人人練武,一個人能打三個。以前大隋盛世的時候,也曾有大軍過來剿匪,然而我們祖輩跟他們拼命,逼的剿匪大軍全都撤離。”
“是嗎?”
譚笑冷冷一笑,看著他道:“可是你只知其一,根本不知道其二,讓我這個家主告訴你吧,當年大隋之時的剿匪并不是因為譚家祖輩敢拼命,而是,譚家有一個祖叔乃是朝堂里一個大人物的家奴。如果沒有那個大人物的庇護,譚家在隋朝那一次剿匪之中早就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