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王鐘的書房走出來,王秉德順著記憶中的路線,找到后院左廂房中正在忙碌的母親,并向其說了自己將要去慈湖書院,臨行前想要先去探望爺爺的想法。
“什么?你爹真要把你送走?”
聽到王秉德的話,王梅氏頓時忍不住驚呼道。看著自己面前頭頂剛剛觸及膝蓋的王秉德,王母眼眶中慢慢濕潤起來。
“娘,別哭。父親和書院的先生打過招呼了,會照顧好我的。每月我都會回家,路上有爺爺的同僚護送。沒問題的。”
看到母親落淚,王秉德這才意識到,父親和爺爺的決定并沒有知會過母親。甚至連奶奶可能也不知道這件事。
盡管早就對明代家庭中的婦女地位有所了解,但真正看到這種大事女方竟然完全不知情,王秉德多多少少還是有點驚訝。
“嗯,娘不哭。我兒是神童,必能照顧好自己。唉,不說了,走。娘先去跟你奶奶說一聲,讓你奶奶帶你去尋爺爺,娘幫你收拾收拾衣物。”
王母摸了一把眼淚,一把將王秉德抱在懷里沖出房門,直奔主屋。
自從自己能走路后,很討厭別人抱的王秉德,此時也安靜地呆在母親的懷里。任由其抱著自己來到奶奶面前。
奶奶或許是因為年歲的關系,聽聞消息后,只是輕輕嘆了一口氣。伸出一只手,摸了摸王秉德的頭頂,淡淡地說道。
“曉得了,孫兒,咱們走吧。”
“是。”
情緒是一種會傳染的東西,王秉德在這種略帶傷感的范圍下,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好靜靜地跟在祖母身后,向著院外走去。
一邊走著,一邊在心里暗罵自己那不靠譜的老爹。哪有這樣的?老子拉屎,讓兒子擦屁股?
要不是自己出生時親眼所見,王秉德簡直都要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親生的了。
亦步亦趨地跟著奶奶走出門外,往常面對街坊四鄰打招呼都頗為熱情地奶奶,此刻臉上只是應付式地笑笑。快速帶著王秉德小巷外的主路走去。
錦衣衛的大名,哪怕是對明史不熟悉的人都會有所耳聞。對于這樣一個機構,王秉德心里如果說沒有好奇心,那是不可能的。
可自己那為老不尊的爺爺,還有在自己周歲宴上,出現的爺爺同僚們。看上去也挺普通的,并沒有想象中的兇神惡煞。
一時間,王秉德對錦衣衛慢慢失去了興趣。今天去錦衣衛衙門里尋爺爺,還是王秉德第一次踏進錦衣衛的衙門。
錦衣衛在浙江設有一個千戶所,下轄十個百戶所。而爺爺所在的寧波百戶所正是其一。
明代官衙從外觀上和后世的政府部門辦公樓那高高的臺階,氣派的大門相去甚遠。或許是想表現官員的清廉,大部分的官衙基本上都沒有裝修的概念,甭管里面的官到底貪了多少。起碼看上去都是破破爛爛的,甚至王秉德還聽說有漏雨的官衙。
雖說錦衣衛屬于衛所系統,和文官體系并不相同。但這官衙修建的風格卻仿佛一脈相承。同樣的破爛不堪。
若非門口執勤的兩名余丁身上那鮮艷的紅色戰襖,王秉德真懷疑這個位于道路盡頭,周圍毫無人煙,甚至還有點鳥不拉屎的破舊小院,便是威名赫赫的錦衣衛辦公場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