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孫權神不守舍,半天沒動彈,孫夫人輕輕叫了一聲:“至尊?”
孫權打了個激零,回過神來,這才發現寫了一半的手詔上有一道重重的墨跡,顯然是剛才受驚,手不受控制所致。他抽了抽嘴角,將詔書揉成一團,扔進一旁的廢紙簍,又重新抽出一枚紙,鋪在案上。
“這曹纂的身手這么好?”孫權一邊在硯上蘸墨,一邊問道。
孫夫人神色黯然。“聽曹苗說,曹纂天生神力,從小習練騎射,本就不俗。后來又向曹苗學習過武藝,已然是難得的高手,再加上快馬硬矛,驟然突襲,臣……”
孫權擺擺手,安慰道:“幺妹,你不必放在心上,人不是沒事嘛。”他想了想,又道:“對了,曹休曾統領過虎豹騎吧?”
“至尊所言甚是。”孫夫人又道:“臣仔細想來,馬鐙之制,也是關鍵之一,不可不防。”
孫權連連點頭,頭更加疼了。吳國缺少戰馬,沒有成建制的騎兵,與魏軍決戰時深受魏國騎兵之苦,一直不敢深入。如今有了馬鐙,魏國騎兵的威力更大,將來如此應對,也是他最近一直在考慮的問題。
曹纂展現出的實力,加重了他的擔憂。
他經常騎馬,最近諸葛亮送了幾匹西涼馬來,他也多次郊外試馬,深知馬鐙帶來的影響。有了馬鐙,騎士坐得更穩,沖鋒的威力大增。不用僅憑雙腿夾緊馬腹,可以長時間騎乘而不勞累,為長途奔襲帶來了機會。所有這些都對魏國有利,對吳國不利。
諸葛亮送戰馬來,本身就有示威的意思。
如果考慮到讓曹苗逃過一死的還是諸葛亮送的精鎧,孫權就更焦慮了。
魏蜀都有各自的優勢,吳國處處落了下風,如果找不到對應之策,他以后就別想睡安穩了。
孫權越想越煩躁,接連嘆了好幾口氣,不停的用筆尾搔頭,幾乎抓破了頭皮。
孫夫人的心情也很沉重,一言不發。
孫權寫好詔書,用了璽印,遞給孫夫人。孫夫人接過,仔細疊好,起身欲起。孫權又道:“幺妹,輔國將軍那里,你可有什么建議?”
孫夫人茫然地看著孫權,孫權責怪地看了她一眼,敲敲書案。“你啊,關心則亂,曹苗不是沒死么,看你這五內俱焚,六神無主的樣子。你不會是將他當作自己的孩子了吧?那小子狡猾得很,你千萬不能上當。”
孫夫人心虛地咳嗽了兩聲。“輔國將軍那里可能會有些觸動,但吳郡世家勢大,恐怕也不是他一個人能扭轉的,還須至尊運籌。臣武夫,不擅國政,不敢妄言。”
“可是孤除了你這個武夫,也沒其他人可用啊。不管是不是江東人,能說話的,哪個背后沒有世家的影子?要么他們自己就是世家,要么就是世家的親友。讓他們反對世家,談何容易。”
孫權嘆息道:“也只有曹苗這瘋子才會不管不顧,揭破這層面具。可是揭破有什么用,要有解決之道才行,否則還不如不揭破。”
孫夫人心中一動,說道:“至尊,他之前曾提過,不能放縱世家和諸將,應該逐步收回一些利益,比如藥材。行軍作戰,醫藥是必備之物,利潤豐厚,諸將各自為政,互相消耗,絕非良策。當收歸朝廷,統一部署,獎勵醫匠,整理醫術,精制良藥。”
孫權沉吟片刻。“辦法倒是個好辦法,誰來負責?曹苗?”
孫夫人眨眨眼睛。“臣以為……可以試試。”
孫權瞪了孫夫人一眼,想說什么,又咽了回去。“你先問問他有什么章程,然后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