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娜摸了摸頭頂的泥,結果摸下一手灰,略微有點不好意思:“大金鹿,太老了,后車座和擋泥瓦早壞掉了,下雨容易甩一身泥。”
她想起手中的提兜:“我先去賣山水牛,你著急走不?還去別的地?不的話等會一塊走。”
呂冬示意自行車棚:“我在那等你。”
“好!”宋娜急匆匆進市場。
呂冬回頭看了眼,宋娜的灰色頭發和后背的黑泥印子分外醒目。
宋娜家在青照南部山區,回去經過縣城再往南,比去呂家村遠不少,按照宋娜說的時間,她出發比呂冬早,到的比呂冬晚。
呂冬不知道宋娜家里具體什么情況,但一個山區女孩,要在碎石場打工掙學費,想來也好不到哪里。
自強自立說起來容易,十八歲的人做起來會有多難?
宋娜一個特招進校的體育生,高考愣是考了500多分,就是不想去求人,因為求不起。
學校從來不孤立于社會之外。
人情,關系,往往與錢直接掛鉤。
呂冬忽然想起練體育的喝碳酸類飲料不好,去附近商店花一塊錢買了瓶純凈水,等了幾分鐘,宋娜急匆匆回來,黑黝黝的臉又笑成大麗花。
不用問,她付出的勞動得到了回報。
“總算沒白跑一趟。”宋娜快步過來:“幸好來了,死了就不值錢了。”
呂冬遞給她純凈水:“給,喝這個。”
宋娜不跟呂冬客氣,接過來,擰開,灌了一大口,抹下嘴角:“爽!比我干一天活掙得多,可惜不是每天都有。”
呂冬去推自行車:“夏天蟲子多,有機會多掙點,上學能輕松不少。”
宋娜也推出自行車來,二八大金鹿,沒有后擋泥瓦和后座,像是兩輛舊車拼裝的:“走!”她騎上騎行車,等呂冬跟上來,說道:“沒你給的消息我掙不到山水牛錢,到縣城我請你吃午飯。”
呂冬不直接拒絕,指指她衣服,婉拒:“改天。”
宋娜低頭看到自個灰灰樣:“也好。”
兩人經過大學城,特意從省體育學院門前經過,新建好的學校相當氣派。
呂冬說著打聽到的一些事情:“大學城很多學校都有老師上班了,準備新校區開學,估計你們很快就能收到入學通知書。”
大金鹿停在體育學院門口,宋娜長腿叉在地上,忽然覺得不累了,不苦了,不痛了,人生充滿希望。
這里有屬于她的未來!
“你以后想做什么?”宋娜突然問道。
呂冬回答很庸俗:“賺錢,我和家里人都過上好日子。”
宋娜說道:“我以前就想著能從山里出來,不是搬出來,是真正走出來。”
呂冬笑了起來:“你做到了。”
宋娜也笑:“我做到了。”
兩人出大學城,來到一個路口,分開朝各自家騎去。
呂冬回到村里,接到通知,讓他準備參加縣里的抗洪表彰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