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薛東亭的話,秦川嘴角抽了抽,也不知是該笑,還是該哭。
冰天雪地的,讓大軍攻城不是找死嗎?
地上積雪這么厚,再多人馬也無法發起沖鋒,在厚厚積雪中跋涉,只會淪為虎蹲炮和標槍的靶子。
若對方真攻上來,秦川有信心以八百關帝軍將對方殺個落花流水。
薛東亭的話音剛落,對面的明軍也嘩然一片,不安地騷動了起來。
一名同樣身穿扎甲的將領策馬靠近薛東亭,低聲道:“薛大人,地上積雪太厚,這仗不好打啊,尊夫人和公子已經救出來了,咱們就退兵吧。”
薛東亭皺了皺眉:“石參將,咱們可是說好的,我給你銀子,給幫我攻打靜游和婁煩,怎么現在……”
“薛大人,彼一時此一時,咱們談好的時候可還沒下雪,如今冰天雪地的,你讓我的人踩著積雪上去,完全就是送死。”
“石參將……”
“薛大人不必多說了,石某會退還一半銀兩給薛大人,但石某的人是不會上陣的,頂多在后面幫薛大人壓陣。”
聽到這番話,薛東亭的眉頭皺得很深。
這位石參將,是他花銀子請來的保德州鎮守參將,領一千三百營兵。
而他自己,只有一千二百衛所軍,人數相差無幾,但戰力遠遜于營兵。
若沒有石參將的相助,他這點衛所軍恐怕很難把靜游打下來。
幸好他還有后手。
薛東亭朝后面打了個眼色,一個手下舉起旗子揮舞了兩下,西邊一座山梁上,也有一桿旗子揮舞兩下。
石參將見狀,沒再多說什么,只朝薛東亭抱拳致歉,然后緩緩退到后面。
小半個時辰后,一支亂七八糟的軍隊出現了,約一千五百人左右,領頭的有足足七八個人,到了近前,就紛紛來到薛東亭面前,拍馬打屁,阿諛奉承。
靜游鎮口的秦川一看,又樂了。
剛來的這伙人,是嵐縣那些大戶。
東村胡家,嵐縣張家,前莊村馬家,土峪村陳家,還有靜樂吳家等,七八家之多。
這些吊毛的忙我之心不死啊。
“都給本官聽好了,斬敵一級賞銀五兩,斬九箕山老匪一級賞五十兩,斬姓秦的狗賊賞銀千兩,活捉二千兩!”薛東亭忽然揚聲大喊道。
話音落下,那數千人瞬間一片沸騰,許多人興奮不已,紛紛交頭接耳起來。
薛東亭得意洋洋地冷笑了幾聲。
這些賞銀,是靜樂嵐縣兩地的大戶合起來出的,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這回看那姓秦的怎么死!
古頂天、張士敬、吳奇正等人也得意不已,這次定要收拾那姓秦的,除掉一大禍害。
“整軍,列陣,排死兵!”
薛東亭一聲令下,那兩千多聯軍便動了起來。
……
望著那群蠕動的人群,秦川搖頭嘆了口氣。
那些吊毛可真舍得啊。
“把火藥和鉛子定量分裝好,先放實心彈,敵人進入一百二十步就發炮,進三十步再發散彈。”
“讓兄弟們在圍墻后十步列隊,持木盾,注意抵擋弓箭,等敵人進了三十步,就隔著圍墻投標槍,無間隔三段擊。”
“是。”
關帝軍這邊也動了起來,紛紛在圍墻后面列隊,手握標槍,時刻準備。
三個炮手是鐵炮廠的工匠,跟陳詹學過放炮,但也僅限于學過而已,距離熟練還有些距離。
銃規和表尺還沒制作出來,所以這門虎蹲炮的準頭……完全靠感覺。
薛東亭的聯軍亂糟糟一陣之后,很快就頂著大大的厚木盾,踩著積雪,艱難地朝靜游鎮口走來。
好不容易進到一百二十步的時候,鎮口大門處的那門虎蹲炮突然噴出一道火舌,接著是轟隆一聲巨響。
一顆粗兩寸五分的鉛球呼嘯著劃破天際。
聯軍前面幾排人差點嚇尿了,一些有經驗的明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倒在地,并把頭埋進了積雪里。
見過打炮的一些家丁護院,嚇得手腳發軟,癱倒在地。
沒見過世面的那些,則望著那個噴出火舌的黑不溜秋的丑玩意,呆呆不知所措。
一道影子閃電般從他們頭頂劃過,遠遠落在后面,正好砸在薛東亭身側,將一名親衛連人帶馬砸了個稀巴爛,白的紅的將雪地染得跟一朵巨大的牡丹一樣。
鉛子在厚厚的積雪里無法彈起來,鑲進去之后就沒動靜了。
薛東亭僵住了,張大嘴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額頭有豆大的冷汗沿著臉頰緩緩流下。
聯軍突然“呼”地集體趴了下來。
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