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定國雖然還未滿十四歲,卻已經殺過不少人了。
但今天是他第一次殺建奴。
一個摔落馬下的建奴,在雪地里踉蹌狂奔,他從后面追上去,用長刀劃過對方的后頸。
那瞬間,他回頭看了一眼,發現建奴和漢人也沒啥分別,人頭落地的時候都一個樣。
那一百建奴有半數被截了下來,剩下的一半逃進了東邊的大山里,李頂梁和劉有柱已經帶人追去了。
李定國沒跟去,而是把死在他刀下的建奴扒了個精光,損壞的鱗甲和棉甲,還有衣服、褲子、帽子和鞋子,兵器、水囊等等,所有東西都掛在馬背上,當然還有那顆涂滿鮮血不在光亮的頭顱。
策馬回去的時候,那個長了一雙鷹眼,總是背一副角弓站在門樓上放哨的漢子,朝他點了點頭。
李定國知道,這人叫羅八,是十方營的營官,之所以向他點頭,大概是認可了他這個毛頭小子。
不遠處,羅大牛等人手忙腳亂地把一個渾身是血的漢子抬上一輛騾車,那人好像是姓秦的,不知是死是活,手里仍死死拽著一把斷刀。
“大當家的把我們從九箕山帶出來的時候,受的傷比這次還重,重太多了,他那會兒都沒死,這次自然也死不了。”
羅八經過李定國身邊的時候,淡淡說了幾句,然后領著十方營護送秦川和其他傷病回孟家莊了。
羅大牛和老黃都跟了去,山貓兒等人則留下來打掃戰場。
戰場很慘烈,大片雪地被染紅了,到處是斷臂殘軀,很多戰死的紅衣侍從是抱著韃子一起死的,可見當時的戰況有多慘烈。
紅衣侍從只有一百人,寡不敵眾卻死戰不退,因為他們愿意給姓秦的賣命。
一百紅衣侍從,還能站到最后的只有二十四人,其中有幾個還受了很重的傷,最終活下來的可能都不到二十。
其余紅衣侍從都躺在這,除了極少數幾個活下來的被送回孟家莊之外,其余的都死了,以多打少的建奴會給每個負傷倒地的紅衣侍從補上幾刀。
這一戰,太慘了。
建奴死的人更多,足有上百人,尸體堆里還躺著不少哀嚎的傷兵,山貓兒正提一把刀子,把那些重傷的建奴腦袋都給砍下來。
輕傷的則跟俘虜集中看管,最后攏共抓了三十多個俘虜。
李定國發現,不論是戰死的,還是被俘的建奴,全都身穿雙層盔甲,一層棉甲一層鐵甲。
很顯然,這些人都是后金的精銳,其中還有不少巴牙喇。
他們應該是來報復的,姓秦的年前出關滅了那么多建奴,后金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之所以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深入大明境內,肯定跟張家口堡那些晉商脫不開干系。
很可能是范家搞的鬼。
李定國默默看著戰場上的慘景,默默走到堆積著戰利品的地方,把手中的首級扔進那堆人頭里,然后把馬背上的戰利品都解下來,分類放好。
周圍的關帝軍有些驚訝,難免多看了他幾眼。
只比他大一兩歲的山貓兒老氣橫秋地點點頭道:“不錯,有兩下子,以后就跟著大當家的混了。”
李定國想反駁,可張了張嘴,卻什么話也說不出來,最后低著頭,默默打掃戰場。
……
又沒死成的陳詹和數十個工匠鄉民,跟在裝載了大管事的騾車后面,哭聲一片。
還沒到孟家莊,王繼宗就帶著一群人匆忙迎了出來。
剛一見面,王繼宗便皺著眉頭道:“陳先生,別讓他們哭了,免得鄉民們以為大管事已經……”
陳詹恍然醒悟,急忙喊道:“大家伙都別哭,都停下來,大管事好得很。”
王繼宗顧不得那么多,急忙把羅大牛拉到一邊,低聲道:“大牛,派些關帝軍把這些人看住,別讓他們亂說話,再多派些人去鎮上巡視,免得有宵小渾水摸魚,大管事醒來之前,婁煩絕不能出任何亂子。”
“好。”
羅大牛急忙把幾個手下叫過來布置任務。
王繼宗則跟著騾車回婁煩,一進門就讓人把秦川抬上門樓的屋子,除了少數幾個核心骨干之外,任何人不得上樓。
宋知庭已經在樓上燒好了滾水,并把秦川剛命人打制的手術刀、剪刀、鑷子、鉗子、針線等一整套手術工具,放入滾水中煮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