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走出多遠,他還是忍不住停下腳步,回頭問道:“大人,咱們究竟要造什么?”
“嗯……”
秦川蹲在地上,找了兩根樹枝平行擺放,比劃道:“咱們要鋪兩條鐵軌,給騾馬車裝上剛好能卡進鐵軌里的鐵輪,因為鐵軌和鐵輪很順滑,騾馬拉起來會很輕松,原本能拉一千斤的騾子,上這種鐵軌后拉個三五千斤都不成問題。”
“這么多?”嚴三七嚇一大跳。
“嗯,其實我也不知道具體能拉多少,瞎猜的,但三五千斤肯定是沒問題的。”
嚴三七定定望著那兩根樹枝,皺著眉頭思索。
良久后,他臉上漸漸浮現興奮之色,跟秦川一樣猛一拍大腿,然后跑去安排事情了。
秦川則回宋知庭的屋子,把宋知庭玩丹青水墨那些宣紙拿來,開始寫寫畫畫。
他要造馬車軌道,鋪在礦洞和鐵場,鐵場和煤場之間,再把堆放鐵料的地方跟兩座爐子連接起來,用軌道車來運送煤炭、鐵礦石等等,還想弄一個傳輸帶,用來送焦煤進爐子,能大大節省人力,提高效率。
而且,他還想在礦洞里鋪設軌道。
如今的鐵礦石,若礦洞坡度不大的話,還能用雞公車推出來,但礦洞有陡坡的話就得用人力背出來,效率低下不說,還耗費大量勞動力。
后世的火車一節車廂能裝六七十噸,他搞的軌道車一節車廂能裝一千斤就可以了,承和鐵輪需要承載的重量并不算大,李學境的軸承技術已經很成熟了,軌道車的軸承不成問題,又有了品質足夠好的鐵,鐵輪也不成問題。
若一頭騾子能拉得動五節車廂,就意味著每次能運五千斤,效率提高五倍,節省四頭騾子和四個車夫。
唯一的難點是工程量大,澆鑄數里長的鐵軌工程量非常大,還要澆鑄數十個鐵輪、改裝車輛等等。
秦川估計,這工程起碼得花兩三個月。
陳詹當天就來了,秦川把畫好的圖紙給他看過,又把原理告訴他之后,陳詹不由驚嘆連連,同時也興奮異常。
第二天他就開始搞模具,準備澆鑄軌道。
秦川也繼續留在黑山,跟他一起摸索,婁煩的事務都是由王繼宗和羅大牛等人派人跟他匯報。
三天后,一個關帝軍特意趕到黑山向他匯報一件事:山貓兒從興縣回來了,帶回來一千三百多饑民,但當中一些人不知得了什么病,有幾個剛到嵐縣就死了,死的時候皮膚黑黝黝的。
王繼宗覺得這件事關系重大,便派人去通知山貓兒,讓他先領那些人找個沒人的地方安頓,把生病的人都清點出來,暫時跟其他人隔開。
因為,王繼宗懷疑那些人得的是萬歷年間和天啟年間曾發生過的瘟病。
聽到這消息,秦川先是皺了皺眉頭,忽然又臉色大變。
死者皮膚發黑,這不就是黑死病嗎?
黑死病不就是鼠疫嗎?
他清楚記得,明末爆發過一場慘絕人寰的大鼠疫,好像就是崇禎六年在興縣一帶爆發的。
想到這,他立馬讓那個關帝軍抄近路趕去找山貓兒,讓山貓兒看緊那些饑民,不許靠近任何村寨,也不許其他人靠近這些饑民。
而且要把所有得病的,或者身體有恙的人全部隔開,任何人不得接觸那些得病的人,包括送水送飯,也只能遠遠放在一個某個地方。
接著,秦川對陳詹和嚴三七匆匆交代幾句之后,便立即趕回婁煩,安排預防事務。
大明人口之所以從一億多降到一千四百萬,除了饑荒和戰爭之外,還因為一場鼠疫。
從崇禎六年開始,到明朝滅亡,共肆虐了十數年。
從山西、陜西,再到順天府,一路伏尸遍野,煉獄千里。
單單崇禎十四年的北京城,官府登記的尸體就有二十余萬具,沒登記的更是不計其數。
李洪基攻陷北京城時,面對的是一座人鬼錯雜,日暮人不敢行的死城。
絕不能讓鼠疫進入呂梁山腹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