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鹽商落寞地嘆了一口氣:“汪老爺,在下一一詢問過了,所有無法入城的鹽商,都與婁煩秦將軍有買賣往來,或販鐵販鍋,或棉花布帛。”
“在下也與秦將軍有買賣往來,每一到兩月會帶些棉花布帛走一趟婁煩,運些鐵料和鐵鍋出來,沒想到……”
“唉,司鹽城的官兵雖然沒明說,但這事十有**與秦將軍有關,朝廷這是在打壓秦將軍,凡是跟他做買賣的人,就必然要遭擠兌。”
聽完這番話,汪赫侖面如土色,只木然地朝對方拱手到了一聲謝。
這事果然跟婁煩秦川有關。
他跟秦川的買賣做得并不小,黃河沒結冰的那幾個月里,他幾乎每個月都有船只來往于關中平原和興縣,每次十幾艘船,運數千石糧食而去,載一二十萬斤鐵料和鐵鍋而歸。
婁煩鐵料和鐵鍋品質甚至比廣鐵廣鍋還好,確實能掙不少錢,可相比之下,販鐵的遠沒有販鹽獲利大。
如今,因為婁煩鐵料和鐵鍋,朝廷竟然斷了他的鹽綱。
在此之前,他才剛剛向延綏邊軍交了一大批糧食,換了三千引符,然后拿著這些引符來司鹽城準備兌換鹽引。
“老爺,這可如何是好啊?”
汪赫侖面如土色的時候,一旁的管事早已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般。
汪赫侖回過神來,稍一思索:“先回解州暫住幾日,馬上派快馬趕往婁煩,將此事如實告知秦將軍。”
“若事不可為,那三千引符就盡快出手,賣與他人吧。”
“好。”
……
臨汾城,和興商號。
忙活了半天的周大福端起茶杯,將早已涼透的茶水咕咚咕咚灌進喉嚨,然后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上。
自從進了婁煩鐵料和鐵鍋,他這小小的鐵匠鋪生意就紅火了起來。
那些婁煩鐵鍋實在太好賣了,上個月回來一批八百口鍋,才不到一個月就全賣完了,三萬多斤鐵料也大多打成其他物件,賣了七七八八。
看來,這兩天得再跑一趟婁煩了。
想到這,周大福又端起茶杯,將里邊所剩無幾的茶水一飲而盡。
這時,門外忽然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一群官兵涌進了鐵匠鋪。
“幾位軍爺想要點什么?”
周大福急忙起身,陪著笑臉迎了上去。
誰知,為首那官兵冷聲道:“周大福,本官懷疑你私自買賣鹽引,通敵販國,圖謀不軌,來啊,把這鐵匠鋪給翻個底朝天,把他通敵賣國的證據找出來。”
聽到這話,周大福臉色大變:“軍爺,軍爺,小的一向秉公守法,可不敢通敵賣國啊。”
“哼!有沒有通敵,一查便知。”
那將領不再理會周大福,而是大手一揮,數十名官兵頓時一窩蜂涌了上去,見東西就抄。
周大福急得直跺腳,眼角又忽然看到門口站著一道熟悉的身影。
定睛看去,原來是靳良玉的長子靳德忠,正手搖一把描花紙扇,冷笑望著自己。
“靳德忠,是不是你搞的鬼?”
一見此人,周大福便怒氣勃發。
“是又如何?”靳德忠挑著眉毛冷笑道。
“你……”周大福怒指對方,“你給我等著,我周大福跟你們靳家沒完。”
“呵呵,就你這點斤兩,還想跟我靳家斗?”
周大福勃然大怒,但礙于官兵在旁,又不敢發作。
靳家窺視婁煩鐵鍋已久,但又不敢進婁煩采買,只找到周大福,說想跟他合作,收他手上的婁煩鐵料和鐵鍋,還可以預支銀子給他,讓他去婁煩大量采買鐵料和鐵鍋,能運多少出來,他們靳家就要多少。
周大福沒跟靳家合作,那樣只會砸了自己飯碗,因為秦將軍說過,婁煩鐵料和鐵鍋不許賣給在宣大邊墻有鋪子的商號,還點明了八大家,靳家就是其中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