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在粥棚維持秩序的三百明軍忽然接到了曾金奎的命令,命他們迅速趕回吳堡。
于是,這三百明軍扔下粥棚的數萬饑民,火速朝吳堡趕去。
到了北門一看,城頭守城的士兵依然懶懶散散,城內依然炊煙裊裊,黃老板的吆喝及力夫的號子依然遠遠傳來。
吳堡好像啥事都沒發生,也不知曾將軍召他們回來做啥。
三百明軍有些疑惑,但依然由北門進了吳堡城。
剛過門洞,周圍的屋頭屋角忽然沖出數百人,嘩啦啦舉起火銃瞄準了他們。
那些明軍大吃一驚,有人一轉身就發現了城頭上同樣一個個黑洞洞的槍口。
原本為他們開門的幾名民壯,也迅速將大門重新關了起來。
“降者生,逆者亡!”
周圍的敵人突然齊喝一聲,嚇得幾個膽小的明軍兩腿一軟,癱在地上潺潺飚尿。
“別開槍,俺降,俺愿降。”
行在最前頭的一小旗官率先扔下兵器,然后跪了下來。
后邊的明軍見狀,也紛紛扔掉兵器跪在地上。
他們壓根就不知道敵人是誰,先保命再說。
數息之后,包括那幾個癱在地上撒尿的明軍在內,所有明軍都降了。
吳堡石城的大門重新關了起來,百姓只許進不許出。
從外邊看去,這座一夫當關的小石城什么事都沒發生過,城外依然有身著明軍衣甲的哨騎來回巡視,一些隱蔽之處也依然藏著暗哨。
只不過,昨夜吳堡城槍聲響起的那一刻,城外散布的十多個明軍暗哨也幾乎在同一時間死于非命,如今城外那些身著明軍衣甲的哨騎和暗哨,全部都換成了關帝軍。
唯一知道吳堡兵變的只有碼頭的糧商,昨夜里槍聲響起的時候,那些糧商便一哄而散,紛紛駕船順流而下,或回關中或回晉南。
碼頭上依然停泊著數十船只,但不是糧商的船,而是關帝軍的船。
秦川和任亮已連夜率兵乘船渡河,如今他兩一人在吳堡城內,一人已率身穿明軍衣甲的一千精銳龍武營,押著曾金奎直奔吳堡西邊的綏德城。
陜北的城池多建于宋,因地勢普遍山高谷深,多建得十分險峻,大明朝期間或加固或修繕,愈發的易守難攻。
綏德城就在大理水和無定河交匯處,依山而建,城墻最矮處高約三丈,最高處連懸崖城基達九丈有余,且城池東有無定河護城,南有老墩山屏障,西臨大理水,北靠二郎山,可謂依山傍水,四面屏障。
如此城池,只需精兵一千,便可擋十倍敵人的攻打。
秦川想一氣呵成連下綏德和霞州,最好是連米脂也一起娶了,讓榆林城孤懸陜北之外。
這三座城無一不是易守難攻之地,若要強攻絕非易事,想取城,他只能將詐城進行到底。
……
崇禎八年七月二十七,綏德城南門外來了一支明軍,人數約七八百。
此前,早有探馬回報這支明軍正奔綏德城而來,說是吳堡守將曾金奎突發痢疾,便血兩日,已危在旦夕,吳堡的山野大夫對此束手無策,無奈之下曾金奎麾下將士只得帶他來綏德尋當地有名的劉大夫治病。
綏德城守將韓茂早就聽說吳堡城正匯集大量糧商和饑民,正需要大量兵力嚴守城池,曾金奎麾下只有一千七百余兵力,若突發痢疾,也不至于帶如此多兵力來綏德,護送他來此的兵力已占了他麾下兵力的一半,那吳堡城誰來守衛?
其中必定有詐。
于是,韓茂立即命士兵關閉四城門,嚴陣以待。
知州梁燁聞訊后,也連忙趕到南門查看情況。
那支所謂來自吳堡的明軍見南門緊閉之后,便停了下來,僅有一騎及一馬車朝城門而來。
其中那輛馬車上躺著一人,距離太遠看不清長相,也不知是不是曾金奎。
到了城外三四十步,那一騎和馬車停了下來,其中一人抬頭大喊:“我家曾將軍突發痢疾已危在旦夕,懇請韓將軍打開城門讓曾將軍入城治病,日后曾將軍必有重謝。”
同時,馬車上也有一人緩緩坐起身,朝城樓望來。
韓茂仔細看去,那人確實是曾金奎。
只見曾金奎臉色慘白,兩眼無光,似乎病得不輕。
“曾金奎,你為何帶如此多兵馬前來綏德?就不怕吳堡城落入賊子之手嗎?”韓茂沖下面大聲問道。
曾金奎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旁邊那名騎馬的明軍便答道:“回韓將軍的話,吳堡石城建于石山之上,易守難攻,且有知縣簡大人招募了一千余民壯守城,曾將軍已留下八百兄弟,足以守住石城,如今吳堡匯聚了大量饑民,其中必定混雜有不少賊寇,若是護送的兵力少了,只怕曾將軍的安危難以保證,還望韓將軍體諒。”
“哼!”韓茂忽然冷笑,“雕蟲小技,以為能騙得過你韓爺爺嗎?”
“韓將軍……”
那明軍正要解釋,這時東南方向忽然出現一道塵煙,一名哨騎正策馬朝綏德城狂奔而來。
遠遠地,看到曾金奎麾下那好幾百兵力后,那哨騎連忙調轉方向,避開曾金奎的人,斜斜朝城池本來,嘴里似乎還一邊呼喊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