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真正艱難的是核實的階段,這時,那些已操練好了的稅丁以及負責案牘事務的文吏們開始忙碌起來,四處開始稽查,陳正泰授予了他們偵查的權利,甚至只要能給的資源,統統都給了。
卻在此時,一個貴客風塵仆仆地來到了揚州。
遂安公主只帶著兩個從人,這一路跋山涉水,她不敢走運河,怕被人察覺,哪里曉得,這時代的陸路竟如此的艱辛,北地還好,畢竟一路平川,可進入了南方,到處都是丘陵和河道,有時明明和對面相隔只有數里路,竟也要走一天時間才可抵達。
她尋到陳正泰的時候,陳正泰嚇了一跳,其實朝廷的公文里,他已得知遂安公主出走了,這些日子也派了人在揚州附近尋訪。
而今卻發現這小妮子,竟是一副男裝,膚色黑了一些,腰間也配著短刃,一副英姿颯爽的樣子,只是這衣衫有些臟了,身上完全沒有文人墨客們所想象的香汗淋漓,反是一身臭汗,本是一張俏臉,染了風霜之后,也多了一些瑕疵,她見了陳正泰,便眼淚婆娑,很是狼狽!
二話不說,一下子就鉆進了陳正泰的懷里。陳正泰久久無語,他突然發現,遂安公主竟有一些狐臭,哭起來已不顧姿態了,涕淚都流在陳正泰的身上。
陳正泰本是一個愛干凈之人,若是平日,自是嫌棄,此時也不免有點心軟了,卻是拉起臉來罵她道:“你一個女子,亂跑什么,這長安外頭,多少豺狼虎豹的,下次再跑,我非教訓你不可。”
說著,倒是幫遂安公主拭了淚,遂安公主只顧著嚶嚶的哭著。
陳正泰看著這個原本的皇家貴女,此時毫無形象地哭得淋漓盡致,心又軟了,也不好再罵她了,卻想到她作為女子此行的兇險,便打算和她曉之以理,誰料這時候,一個小身影在邊上探頭探腦,怯怯地道:“阿姐……”
陳正泰回頭一看,不是那李泰是誰?
李泰基本上就軟禁在陳正泰下榻之地,他畢竟是天潢貴胄,沒有皇帝的授意,不可能真的把他關進牢里,可他身份敏感,卻也別想四處溜達。
這段日子,這家伙每日在宅里愁眉苦臉,唉聲嘆氣,風聲鶴唳了很久,見朝廷沒有押解他去長安的跡象,且喜且憂,此時聽說遂安公主來,便抱著不管怎么說,這也是我親姐的心思跑來了。
哪里曉得,還沒跟親姐說上一句,就被陳正泰狠狠的瞪了一眼,李泰的心又涼了。
我又怎么得罪你了?這些日子,我不都是低眉順眼嗎?怎么又生我氣?
不過想歸想,他慢慢開始適應了這樣的生活,早沒了當初的壯志和與生俱來的那種尊崇感。
遂安公主畢竟是女兒家,自也是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態有多狼狽,顯然也有些不好意思了,連忙擦拭淚水,朝李泰頷首。
李泰頓時來了精神,上前興沖沖地道:“阿姐,我也聽聞你出了長安,心急得不得了,擔心你出了事,哎……你好端端的,怎么跑揚州來了?啊……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他恍然大悟的樣子。
見這家伙如此,陳正泰真想拍死他。
遂安公主聽到他明白了什么,這略微黝黑的臉,驟然間紅得發燙,剛想說,你不要胡說。
李泰卻拍了自己的腦殼,不由道:“阿姐一定也買了不少股票吧,我知道的,現在長安流行這個,聽程世伯說,自從師兄傳來了噩耗之后,長安城里的商賈們都急瘋了,阿姐心急也是情理之中,現在好啦,這不是沒事了嘛,你放心,這錢跑不了的。”
遂安公主不禁地呼出了一口氣。
陳正泰則是冷眼看著他,還是怎么看,怎么覺得這家伙討人厭。
李泰還想再說點什么。
可這時候,外頭有人匆匆而來,卻是婁師德一副緊張的樣子,開口便道:“查出來了,明公且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