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萬萬料不到,在這種場合下,自己會成為眾矢之的。
而房玄齡和杜如晦也都同樣用似笑非笑的目光看著他。
戴胄此時只恨不得鉆進泥縫里,把自己整個人都躲好了,你們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爾乃大臣,卻這般不發一言嗎?”
戴胄老半天才道:“莫須有。”
“……”
殿中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這番話,說是侮辱人智商還差不多。
倒是禮部尚書豆盧寬適時的站了出來:“如今乃是國家存亡之秋,何須如此錙銖必較?眼下陛下蒙難,當務之急,是立即發兵勤王護駕為尚。”
這豆盧寬倒是機靈,他是禮部尚書,現在雙方劍拔弩張,到底是太上皇做主還是太子做主,說到底,其實還是禮法的問題,說不得到時候還要問到他的頭上,眼看他是逃不掉的了,既然禮法問題說不清道不明,不如主動出擊,直接把這問題丟給兵部去,大家先別爭了,皇帝還沒死呢,當務之急,該是勤王護駕啊。
于是這下子,殿中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太子李承乾愣愣的沒有輕易開口。
而太上皇李淵也是不發一言。
所有人都推到了風口浪尖上,也深知今日一言一行,一舉一動所承載的風險,人人都希望將這風險降至最低,倒像是彼此有了默契一般,索性三緘其口。
………………
在關外,李世民與陳正泰經過了艱難跋涉,總算抵達了朔方。
這朔方在一望無際的曠野上,遠遠的瞭望,規模竟是宏大。
當然,里頭沒有高大的宮墻,而且有一處城墻正在修筑中。
只是在這草原里,突然出現的巨城,令李世民有一種別開生面的感覺。
他心情竟還不錯,暫時將關中的事拋在腦后。
對于李世民而言,他是絕不擔心長安的事,最終出現不可收拾的局面的。
他雖不算是開國君主,可是威信實在太大了,只要一天沒有傳出他的死訊,即便是出現了爭權奪利的局面,他也深信,沒有人敢輕易拔刀相向。
只是這一路過來,他不斷地在心底默默的問,這個青竹先生到底是什么人……
陳正泰見李世民的興致高,便也陪著李世民一路北行。
越是靠近朔方,便可看到大量開墾出來的田地,似乎是打算種植土豆了。
草原上有的是土地,若是將所有的草地開墾為農田,只怕要比整個關內所有的耕地,還要多個數倍不止。
當然,草原的生態必是比關內要脆弱得多的,所以陳正泰采取的乃是休耕和輪耕的方略,盡力的不出什么亂子。
李世民一面和陳正泰進城,一面突然的對陳正泰道:“朕想問你,倘若青竹先生當真還有后著,你可想過他會怎么做?”
陳正泰倒是認真地想了很久,才道:“若我是青竹先生,一定會想辦法先讓長安亂起來,若想要牟取最大的利益,那首先就是要排斥當初陛下的秦王府舊將。”
李世民頷首道:“朕也是這樣認為,朕……有時也不禁在想,朕的父親,會不會遂他的心愿呢?哎……”
說著,李世民竟是幽幽地嘆了口氣。
事實上,他并不了解李淵的心意,甚至李世民隱隱地盼著,也想知道這個答案。
倒是陳正泰好奇地看著他問道:“陛下難道一點也不擔心長安城會出現……大亂子嗎?”
李世民不假思索的就搖頭道:“大破才能大立,值此危亡之秋,恰恰可以將人心都看的一清二楚,朕不擔心長安混亂,因為再爛的攤子,朕也可以收拾,朕所擔心的是,這朝中百官,在得知朕千秋之后,會做出什么事。就當,朕駕崩了一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