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族的心腹大患在于陳氏,陳氏四處收容逃奴,觸怒了所有人的利益。陳氏在朔方建城,更是讓人無法容忍。陳氏慫恿陛下開科舉,科舉取士,更是讓人苦不堪言。甚至他們在揚州所做所為,又何嘗不讓天下世族膽戰心驚呢?為今之計,是該陛下出來主持大局,下旨廢黜從前的苛政……”
“陳氏……陳正泰?”李淵聽到此處,就立即明白了裴寂的打算了。
可以說,這其實是一步好棋。
陳正泰現在也是生死未卜,這陳家已是群龍無首。
他們的實力,也遭受了重創。
在這個節骨眼上,若是拿陳家開刀,必定能安眾心,一旦獲得了廣泛的世族支持,那么……即便是房玄齡這些人,也回天乏術了。
畢竟,誰都知道太子和陳正泰相交莫逆,太子做出承諾,邀買人心的話,許多人也會生出顧慮。
可太上皇不同,太上皇若是能重新確保世族的地位,將科舉,將朔方建城,還有揚州的新政,統統廢黜,那么天下的世族,只怕都要俯首帖耳了。
此時此刻,得到了他們的支持,就等于是這滿朝文武百官里,占有九成人會支持李淵,而他們的背后,則是一個個世家,這些人掌握著巨大多數的田產和人口!
屆時,房玄齡等人,即便是想翻身,也難了。
只是……
李淵不禁道:“朕觀那陳正泰,印象頗好,今時今日,怎么忍心拿他們陳家開刀呢?”
裴寂就道:“陛下,切切不可婦人之仁啊,現在都到了這個份上,成敗在此一舉,懇請陛下早定大計,至于那陳正泰,倒是無妨的,他十之**已是死了,大不了陛下下一道旨意,從優撫恤即可,追謚一個郡王之號,也沒有什么大礙的。可廢黜這些惡政,和陛下又有什么干系呢?如此,也可顯得陛下公私分明。”
李淵的心里其實已亂成一團了,他本來就不是一個果斷的人,現在依舊是唉聲嘆息,繼續來回踱步。
倒是一旁的蕭瑀道:“陛下繼續這樣猶豫下去,一旦事敗,陛下還能做太上皇嗎?臣等也勢必死無葬身之地,還有趙王殿下,以及諸宗親,陛下為何只顧念一個陳正泰,卻視宗親和臣等的身家性命如兒戲呢?箭在弦上,已不得不發,時間拖的越久,越是夜長夢多,那房玄齡,聽聞他已開始暗中調動人馬了。”
李淵目光一正,隨即深吸了一口氣,最后道:“你們自己去辦吧。”
他終究還是無法下定決心。
不過,這句你們自己去辦,卻顯然有著另一層意思,裴寂和蕭瑀頓時二人松了口氣,而后出了殿。
這一路走著,裴寂看了身旁之人一眼,搖頭道:“陛下終究不是成大事的人啊,他謀而不斷,遲早要釀成大禍。”
“卻也未必。”蕭瑀正色道:“正因為陛下如此,所以我等才愿誓死相從。”
裴寂深深的看了蕭瑀一眼,似乎明白了蕭瑀的心思。
不錯。
正因為李淵是這么一個人,大家才愿意舍棄身家性命,倘若換做是其他人,誰能保證,將李淵重新扶持起來之后,李淵會不會與他們反目成仇呢?誰能確保不會狡兔死走狗烹的結局呢?
而且,一旦李淵重新奪回大權,勢必要對他和蕭瑀言聽計從,到了那時,天下還不是他和蕭瑀說了算嗎?如此,天下的世族,也就可安心了。
斐寂點了點頭道:“既如此,那么……就立即為太上皇擬定詔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