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氣息不穩,兩個大夫已撕開了他的外衣,檢視著傷口,李世民則道:“伏誅了也好……你……你是如何知道張亮謀反的?”
陳正泰忙道:“這……說來話長,懇請陛下先將養身體吧。”
李世民卻是搖搖頭道:“朕……受創甚重,能不能熬過去,還是兩說的是,只是……越是在這個時候,朕越是要知道。”
此事……非常的簡單。
這一箭,直接刺進了李世民的胸口,幾乎貫穿到了李世民的后背,即便是李世民,也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自己最后能不能熬過去,也只有天知道了。
雖說現在這個時候,自己還能挺著,可他知道,這只是因為……靠著自己強壯的體力在熬著罷了,時間一久,可就說不上了。
所以李世民這個時候,已經讓人快馬去請太子和眾大臣了。
無論將來如何,至少現在,在他還有意識的時候……要將該交代的事統統都交代好了。
如若不然……一但有了什么意外,勢必引發權力的真空。
而這……是李世民絕不愿意看到的。
張亮的謀反,令李世民的觸動極大,他終于發現,自己過于的自信了。
陳正泰只好道:“是從陳家的賬目里查到的。”
李世民訝異道:“賬目……”
陳正泰點頭道:“對,臣的秘書武珝,察覺到賬目有問題,有人在春耕的時候,大量的采買農具,這等大宗的購買,和往年有些不符……覺得這應該是有人在謀劃著什么。所以……她又查了其他的賬,所以順藤摸瓜,才查到了張家的頭上。”
陳正泰見李世民一副疼痛難忍,卻依舊咬牙堅持的樣子,忍不住又勸道:“陛下要不要先休息休息?”
李世民卻是搖頭:“朕在聽呢,咳咳……你繼續說,繼續說下去,只憑著賬目,就可以查到……查到有人謀反嗎?這武珝……朕還是看輕了她,她一女子,竟有這樣的神智,真是巾幗不讓須眉啊!”
陳正泰只好又繼續道:“所以兒臣一直覺得,張家肯定有什么問題,當然……卻沒有實證,只是今日,卻聽聞張亮居然請陛下去給他的母親祝壽,兒臣聽聞陛下擺駕到了張家莊子,又想到張亮有極大的冒犯可能,一時慌了,所以……所以就……”
頓了頓,陳正泰隨即便道:“兒臣擅自調兵,已經是觸犯了禁忌,實在是罪無可赦,懇請陛下責罰。”
李世民虛弱的點頭:“不錯,你這確實是罪無可赦,沒有得到朕的旨意,也沒有兵部的公文,就敢擅自讓新軍出營,這和謀反沒有什么區別。”
陳正泰道:“新軍上下,大多對此事并不知情,是兒臣擅做主張,與他人無關,陛下要嚴懲,就罰我一人好了。”
李世民艱難的露出一個苦笑,似乎那大夫觸碰到了自己的傷口,令他發出了一聲痛苦的SHENYIN,而后勉強道:“可正因為……你敢冒著擅自調兵的危險,也要賭一賭這張家有沒有謀反,一心想著……想著要救駕,這一份忠心……你教朕如何處置呢?若非是你,那張亮只怕陰謀已經得逞,此時……只怕已經趁亂,先行殺入宮中去了。所以,你有……有大過,也有大功。你行事……行事莽撞,可……可也有一份赤膽忠心。朕方才思量了一下,倘朕是你,這樣做,絕非是你的上策……朕若是處置你,那么……社稷垂危時,誰還敢救駕啊……”
陳正泰嘆了口氣:“陛下若能寬恕兒臣,兒臣感激不盡。”
李世民隨即道:“可是擅自調兵,不能開這個先河……不能開先河啊……既然如此……那么……就罷黜你的爵位吧,撤了你的國公之位。除此之外……裁撤掉新軍,這……是對你的懲戒。”
陳正泰萬萬想不到,懲罰居然如此的嚴重。
可細細一想,他驟然明白了,其實這也是有道理的,今日可以以救駕的名義調兵,那么明日呢?
無論理由再如何正當……懲罰是絕對要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