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正泰將奏疏交還鄧健,道:“盡管去試吧,勝敗在此一舉了。”
鄧健覺得陳正泰這番話有些奇怪。
勝敗……在此一舉?
這話怎么聽怎么都覺得有深意!
不過,聽了陳正泰的話,鄧健再沒有猶豫了。
既然師祖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自己又怕什么呢,粉身碎骨而已!
當日……一份奏疏便送至尚書省。
三省震動。
這破天荒的一份奏疏,以至于令房玄齡和杜如晦拿著都覺得有些燙手。
中書、門下二省大臣收到消息,紛紛抵達了尚書省,眾人都不約而同地看向房玄齡,而房玄齡……卻是苦笑以對。
上書的人,職位并不高,禁軍長史,也不過區區的五品罷了。
不過上書的這個人,身份卻極敏感。
敏感到什么程度呢?
此人出自天策軍!
長史這個職位,本就是萬金油,厲害的,若成為都督府的長史,放在外頭,就屬于上州的刺史,地位超然,完全可有獨當一面,成為封疆大吏。
而若是尋常州的長史,可能不過是七品小官,小透明的存在。
而天策軍……雖然并非是都督府,地位卻是超然的存在,鄧健這個人,雖然只是五品,可權力卻很大,他幾乎代表了皇家,以文職節制了一支禁軍,偏偏這支禁軍,還被冠以天策之名。即便是那些三品的都督府長史見了此人,只怕也要客客氣氣的。
可偏就這么一個人,此時上了一道奏疏。
推行永業田,均分土地,按戶籍予以農戶土地。
這就是奏疏中的內容。
這奏疏一上來,房玄齡都嚇著了。
若是哪一個傻瓜上了這么一道旨意,倒也罷了,偏偏上這道旨意的人還是鄧健。
這……就有點讓人警惕起來了。
永業田的制度,乃是關隴集團的體制,為了讓征募府兵,在關中和隴右等少部分區域,讓良家子們分取土地,而后朝廷隨時征召他們,成為朝廷的主要軍事力量。
可是這永業田制度,只是在小規模里進行,鄧健的請求卻不同,他要求全天下均分土地,授予天下人永業田。
傻瓜都知道,朝廷手里,哪里有土地,又如何給天下人授田呢?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只有一個了,這地……從世族手里得來。
此時整個大唐,世族占有的土地盡三成,而且大多都是肥沃的土地,因而糧產高達五成。
這是一個極恐怖的數字,除非瓜分世族,要不然,這份奏疏是根本不可能實行的。
“房公,你看這鄧健……”
“哎……”房玄齡皺著眉頭搖頭道:“此人糊涂了。”
有人冷笑,接下來說話的人乃是門下侍郎劉忠,劉忠道:“我看,他不只是糊涂吧,而是有的放矢。”
房玄齡眼眸瞇成了一道縫隙,垂頭:“劉相公這是何意?”
“可不要忘了,此人乃是天策軍長史。那么……天策軍的背后又是誰呢?”
此言一出,眾人都下意識的將目光落在了紫薇殿的方向。
這才是真正讓人忌憚的原因啊。
既然鄧健不是個傻瓜,那么為何會上這么一道根本不切實際的奏疏?
而這道奏疏,足以挑動天下人敏感的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