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說戴公吧,戴公來過幾次二皮溝,見過多少商賈,可和他們攀談過嗎?是否進入過作坊,知曉那些煉鋼之人,為何肯熬住那作坊里的高溫,每日勞作,他們最害怕的是什么?這鋼材從采礦開始,需要經過多少的工序,又需多少人力來完成?二皮溝現在的糧價幾何了,肉價幾何?再一萬步,你是否知道,為何二皮溝的物價,比之長安城要高三成上下,可為何人們卻更樂意來這二皮溝,而不去長安城呢?”
這一個又一個問題,問的戴胄竟是無言以對。
這些問題,他居然發現自己是一句都答不出。
今日的崔志正是吃了槍藥嗎?老夫又沒招惹你,卻是將話說的如此的難聽,倒像是老夫和你有殺父之仇似的。
此時,只見崔志正繼續道:“真是荒謬,這民部尚書,就這樣的好做,只需開口幾句為民疾苦就做的?我勸戴公,以后還是不要發這些嘩眾取寵之語,免得讓人取消。我大唐的戶部尚書,連基本的學識都不知道,成日開口閉口便是節儉,若是要節儉,這天下的百姓,哪一個不曉得節儉?何須你戴胄來做民部尚書,便是隨便牽一個乞兒來,豈不也可佩金魚袋,披紫衣嗎?”
“你……你……”戴胄本來不想反駁崔志正的,可哪里想到,崔志正居然直接侮辱他的人格了。尤其這還是在陛下和百官面前,無端一句臭罵,讓他頓感無地自容,甚至崔志正還拿乞兒來形容他,仿佛這戶部尚書,照他戴胄這樣做法,便是一條狗都可以做一般。
于是戴胄勃然大怒,偏偏……他知道自己不能反駁這個精神失常的人,如若不然,一方面可能得罪崔家,另一方面也顯得他不夠大度了。
他見李世民此時正笑吟吟的作壁上觀,似乎將自己置身事外,在看好戲一般。
歷來皇帝,都喜歡作仲裁者,這臣子們之間吵得厲害,反而是求之不得。
戴胄終是不忿,便陰陽怪氣道:“我聽聞崔公前些日子買了不少西寧的土地,是嗎?這……倒是恭喜了。”
他這話一出,大家不得不佩服戴公這陰陽人的水平頗高,直接轉移開話題,拿西寧的土地做文章,這其實是告訴大家,崔志正已經瘋了,大家不要和他一般見識。
于是……人群之中不少人莞爾,若說沒有取笑之心,那是不可能的,起初大家對于崔志正只是同情,可他這番話,等于是不知將多少人也罵了,于是……許多人都忍俊不禁。
便連韋玄貞也覺得崔志正說出這樣一番話很是不合適,輕輕拽了拽他的袖子,讓他少說幾句。
崔志正卻是面上沒有絲毫表情,居然道:“不錯,老夫在西寧買了不少土地,恭喜就不必了,投資土地,有漲有跌,也不值得恭喜。”
戴胄想不到……崔志正的臉皮竟這樣的厚,一時之間,竟是無所適從。
便干笑兩聲,不再吱聲。
李世民見二人結束了爭吵,心里居然有些遺憾,他還以為會打起來呢,索性每人給他們一把刀,干上一場,至少還熱鬧。
李世民而后當做無事人一般,卻是看向陳正泰,道:“正泰,這通車儀式,是何物?”
陳正泰也在旁看熱鬧看的津津有味,這時回過神來,忙道:“陛下,再往前走一些,便可看到了。”
于是沿著月臺,眾人步行,此時……卻見鐵軌上,一個巨大的東西,上頭張掛著一個巨大的紅布。
“這是什么?”李世民一臉狐疑。
陳正泰朝身后的陳福使一個眼色,陳福會意,于是吹了一聲竹哨。
隨著尖銳的竹哨響長鳴。
便有幾個力士,將紅布猛地一扯,這巨大的紅布便扯了下來,出現在君臣們面前的,是一個巨大無比,匍匐在鐵軌上黝黑鋼鐵‘猛獸’。
哪怕是遠遠眺望,也可見這鋼鐵猛獸的規模很是巨大,甚至在前頭,還有一個小煙囪,黝黑的車身上……給人一種鋼鐵一般冰冷的感覺。
李世民見此……也不禁心頭一震。
“此……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