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官兵,第一次來這河西,哪里都覺得好奇。
這巨大的新城之外,是連綿的帳篷,都是匠人們和遠來的商賈們所修建的,人們棲息于帳篷之中,處在污水橫流的簡陋世界里,這里人聲嘈雜,可在這里,似乎人們都心里懷著希望。
每日起來時,看到這座巨城,都會令人生出期待。
匠人們希望城市修建好之后,領到足夠的工錢。
商賈們希望,以后可在可以遮風避雨的城中市場進行貿易。
甚至連那巍峨的別宮,似乎在人們的心底深處,都成了榮耀的證明。
天下有別宮的地方,不過是洛陽和揚州而已,再一個,就是西寧,將來這里,一定可以成為像洛陽和揚州那樣的地方。
…………
大帳里,布置的很溫馨,幾盞油燈冉冉。
地上鋪了精美的波斯毯子,使這里多了幾分異域風情。
這里桌椅、床榻一應俱全。厚重的帆布,將夜里的風隔絕于外,暖盆里散發出熱量,使這帳篷里溫暖如春。
武詡低著頭,趴在案牘上,為一個計劃的章程書寫最后一道收官的命令。
而陳正泰顯得興致高昂,他背著手,來回踱步,一面道:“那些騎奴,不知是否有了消息……還有……方才接到了奏報,說是那侯君集,已湊齊了三萬精兵,準備要從長安開拔了。”
“恩師似乎不喜歡侯將軍?”武詡聽到此,擱筆,她顯得有些奇怪。
按理來說,侯君集一直都維護著太子殿下,而恩師和太子殿下交好,彼此之間,應該很是交好才好。
何況,侯君集已是吏部尚書,若是能交好,對于恩師而言,幫助也是很大。
畢竟……陳家有不少門生和子弟在朝呢,若是侯君集肯提供一些幫助,將來這些人的前程,可以更加鵬程萬里。
陳正泰冷笑道:“侯君集?此人心術不正。當然不喜歡他!”
武詡道:“他心術不正,與恩師又有什么干系呢?這世上,除了恩師之外,哪里有完美無瑕之人啊,人若是沒有了私心,那還是人嗎?恩師何必要用圣賢的標準去要求此人呢?在我看來,一切都只要權衡利弊就好了,只要恩師覺得有利,與他交好又何妨?”
“你不懂……”陳正泰搖搖頭,其實……陳正泰也有些不懂,理論上來說,武詡的話是對的,世上沒有人完美無缺,何必要計較別人的缺點。
可是……陳正泰幾次遇到侯君集,卻總覺得熱絡不起來,對于這個人,總是有一種很深的戒備之心。
武詡便微笑:“恩師既然這般說,那么一定有恩師的道理。恩師,那些騎奴,這幾日只怕已到了高昌了,我算了算日子……有消息來,得需三五日時間才是。所以你也別急。”
“陛下只給了我三個月。”陳正泰搖搖頭:“想想便讓人覺得痛心,三個月能干點啥?來回都不只這個時間呢。”
武詡便識趣的不說話了。
當初他聽恩師保證說三個月的時候,她還覺得很震撼,恩師實在太厲害了。
原來……這只是恩師玩脫了的產物。
“也罷。”陳正泰隨即道:“再等等吧。”
他嘆了口氣,夜里的風,吹的帳篷嗚嗚的響,淹沒了陳正泰的這句話后頭的輕嘆。
………………
高昌國上下,早在一個月之前,就已枕戈待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