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曹陽重重的點頭,而后用力地道:“我一定活著回來。”
“可也不能逃,不能做縮頭烏龜,如若不然,高昌就完了。”曹母努力的交代著。
高昌國數百年來,都處于非常險惡的環境,他們斑斑血淚的歷史中,非常清楚戰爭的失敗意味著什么,男子若是膽怯,若是不能尚武,就意味著更多人被屠戮,沒有任何的僥幸。
曹陽正色道:“兒子已做好了殺幾個唐賊的準備了。”
“好好好。”曹母不斷地點頭,又是心痛又是欣慰。他伸手,摸著曹陽的臉頰。
母子二人,抱頭痛哭。
而后,曹陽突然想起了什么,忙是解開了腰間的一個食袋,將食袋打開,而后一個馕餅露了出來。
這里氣候干燥,馕餅早就脫水嚴重了,像石塊一般。
曹陽道:“司馬說了,明日出擊,從義軍的將士們,都要吃頓好的,分發了大餅下來,我留了半塊。”
一旁的孩子聽罷,頓時歡呼,貪婪的看著馕餅,這東西對于一個孩子而言,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平日務農的時候,一年到頭,也未必能吃上這樣的餅子。
現在更加凄慘了,因為戰爭,所有人堅壁清野,入了這城中,所有人在此飽受煎熬,吃食就更加稀薄了,一日能吃一頓便算是不錯了,偶爾也有餅吃,可是這餅里卻摻雜了許多的土塊。
而這馕餅,顯然是用油烹過的,食袋打開這后,頓時散發出一股香氣。
曹陽努力的將這半張餅掰開,先取了大塊給曹母,而后將小塊分發給了妻子和孩子。
母親努力的咬了一小口,卻沒有急著吞咽,而是一直用口水去融化干涸的餅子,那一股油香,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刺激了她的味蕾,她努力咂嘴:“許久沒有吃過了……”
一旁的孩子則是狼吞虎咽,很快便將手里的餅子吃了個干凈。
曹母不舍得吃了,掰開一些自己的餅,給了自己的孫兒吃,孫兒立即接過,則引起了母親的喝罵。
不久,城樓上傳出了鐘聲。
這是召集士卒們的信號。
曹陽皺眉,而后忙是起身,戀戀不舍的站了起來。
他沒有說什么。
實際上,他的母親和妻子已經知道他接下來該做什么了。
曹陽只直直地看著自己的母親和妻子、孩子,像是要將他們的樣子刻進自己的骨子里,沉默了很久,口里想說出道別的話,卻終是無法出口。
最后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他默默的轉過了身,留下一個背影,便朝著小巷的盡頭匆匆而去。
只是他的腳步有所遲疑。
身后,聽到曹母的聲音:“不要辱沒了父祖的名聲……”
可到了后來,卻又是帶著哭腔:“要活著回來……”
曹陽用力地按著刀,最后迅速的消失不見。
甕城里,從義軍上下一千七百余人,已是枕戈待旦。
能入從義軍的,都是青壯,他們預備了馬匹,穿戴了甲胄,雖是破爛不堪,卻個個集結起來,目光中帶著悲壯。
在高昌的生活,很是辛苦,數百年前,他們的祖先們便遠離了中原,衛戍于此,他們在此,依舊還有班超和張騫這些人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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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當九州淪陷,中原徹底的淪喪之時,他們便失去了中原的音訊,河西被人占據,關中被胡人占據,胡人們徹底的阻隔了他們的交通。
他們將這當初的安西都護府的舊地,當做了自己的家。
世世代代的人,就這般在此繁衍生息,為了保家衛國,將鮮血染于此。
他們有著固有的觀念,男兒們便是關墻,因為沒有退路,對于九州的人而言,九州是幸運的,若是關外之地沒辦法守了,他們可以收縮回關內,若是河北和關中淪陷,他們尚且可以南渡,還可以僑居。
而在這里……他們沒有選擇,退后一步,即死。
曹陽在人群之中,人們打起了旌旗,高昌的旌旗,是一個青銅為桿子的旄羽,這是最初的時候,漢朝派出使臣,經略西域,像張騫和班超這樣的人的憑信,人們稱其為‘節’。
高昌建立之后,為了引起絕大多數高昌漢人的認同,將這旄羽當做軍旗,用當初使臣的節鉞來支撐自己的正統性。
到了此時,或許許多人已經忘記了這旄羽的由來,他們只覺得生下來時起,這旄羽便是軍隊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