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君集此時十分的窩火,他心里的怒氣其實是有道理的,在他看來,陳正泰和他都是東宮的人,現在太子都拿了出來,這陳正泰竟還無動于衷,且這年輕人,竟還壓了他一頭,心里怨恨,卻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他強忍著怒火,回到了征討高昌的大營,這里的營寨連綿數里,待侯君集到了中軍的大帳,一干將校隨即入帳,眾人齊刷刷地看著侯君集。
侯君集冷面道:“過不了多久,我等就要回長安了,就此罷兵。”
眾將都忍不住露出了失望之色。
侯君集隨即又道:“在陳正泰的眼里,高昌那些逆民,竟比太子殿下還要重要,真是可笑。”
“將軍……難道沒有其他辦法嗎?”
“也不是沒有辦法。”侯君集淡淡道:“至少暫時,我們還得留在西寧。”
“這是何故?難道還有其他的理由?”
“方才那陳正泰曾言,說高昌乃是陳氏的高昌,這話……難道大家不覺得刺耳嗎?陛下寵幸陳正泰,將關外之地的許多事交給了陳家處置,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陳家何德何能,怎么敢竊據高昌呢?由此可見,陳正泰此人,早已是野心勃勃,早就別有居心了。他想要裂土封侯,效仿當初韓信的前事。這天下,乃是大唐的天下,何來誰家的土地?我當一面立即上書,狀告陳正泰謀反,他在高昌和西寧之地,私密的招攬死士,又將關外的疆土據為己有。任用私人,使這關外之地,只知有陳氏,不知有陛下。”
說到這里,侯君集一臉的信心,冷哼一聲道:“只要這份奏疏遞上去,陛下就算沒有生出警惕,卻也為了防范于未然,不會輕易將我等召回長安。我等駐守于此,便可防范陳氏圖謀不軌。只要時機成熟,定有大功勞等著咱們。”
一聽陳氏居心叵測,有謀反之心,眾人都打起了精神,期盼的看著侯君集。
侯君集隨即心滿意足,他不忿于陳正泰羞辱自己,一定要給陳正泰一點顏色看看,于是連忙作書,一份是給李世民的奏疏,一份則是給太子李承乾的密信。
前者著重說陳氏高昌之事。
后者卻是著重的說明陳家對于太子殿下的不屑。
一切寫完了,忙令人用快馬,送往長安城。
………………
陳正泰和侯君集不歡而散。
他卻沒有覺得這事就算是完了!而是憂心忡忡起來。
侯君集這樣的小人,如今他算是和這家伙徹底的反目了。
其實侯君集若是跑來和自己說一些其他的事,自己給他一個下馬威,也不會過于刁難,畢竟這個人乃是太子的心腹,又是吏部尚書。
可現如今,陳正泰覺得事情比他所想象的要嚴重,這家伙居然為了立功,已經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拿著太子來壓他,卻想在高昌弄出亂子,再平定一次高昌。
見恩師長吁短嘆,武詡反而鎮定,她凝視著陳正泰道:“恩師有什么憂慮的呢?侯君集假若當真還有其他的企圖,大不了,去陛下面前誹謗恩師便是了,可是陛下對恩師深信不疑,怎么會因為侯君集的一面之詞,就對恩師生出懷疑呢?”
“不,我所憂慮的不是陛下。”陳正泰搖搖頭,嘆了口氣道:“我所憂慮的,其實是太子啊!太子和侯君集走的太近了,我原以為侯君集只是貪功,可是萬萬想不到,這個人心術不正竟到這個地步,為了得功勞,已是喪心病狂,絲毫沒有人性了。”
武詡皺了皺眉道:“恩師的意思是……這會影響到太子殿下?”
“太子的性情比較直,這侯君集的女兒和女婿都在他的左右,平日里沒有少對太子說三道四。太子的性情,你是知道的,他已引侯君集為心腹,而一旦侯君集的真面目暴露,怎么可能……不影響到太子殿下呢?要知道陛下對于太子,還是有所防范的,倒不是說陛下沒有愛子之心,可是這數百年來,父子相殘的事,早已不知發生了多少次!陛下有所戒備,也是人之常情。而一旦陛下對太子生出了其他的心思,你想想看,接下來會如何?區區一個侯君集,不算什么,可此人牽涉太大了。”
武詡便嘆了口氣,道:“恩師最大的弱點,便是心腸太好了,要知道,這天底下的廟堂爭奪,往往都是無情者獲得勝利。人一旦有了太深厚的情感,就難免優柔寡斷了。其實……太子好壞,與殿下又有什么干系呢?人人雖都知道殿下和太子親密無間,可在陛下的心里,恩師卻是陛下最大的黨羽啊。”
“話雖如此。”陳正泰搖搖頭,顯得心事重重,卻是嘆了口氣道:“也罷了,不說這些了。你花心思在這拍租上頭,我一想到這個,便熱血沸騰,把持不住了。只恨不得多從這些人身上,多榨一點錢出來。”
武詡便咯咯一笑:“是。”
………………
一封快報,送至了太極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