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個什么?”崔志正冷冷呵斥:“這高昌的棉花,定能高產,我們崔家豈會不知?只要高產,就一定有利可圖。拿的地越多,掙的便越多,斷然不會虧的。再者說了,有了這些地,便可拿到足夠的廉價貸款,橫豎是不吃虧的,等于是用陳家的錢種陳家的地,給陳家交租。這樣的好事,打著燈籠都找不著。”
管家依舊憂心忡忡地道:“可是阿郎,欠了陳家的錢,欠了他家的租,終究還是要還的啊。”
崔志正卻是淡定地道:“有利可圖,還怕將來給不起錢?再者說了,欠陳家的租和貸款越多,這是好事,咱們崔家在河西立足,往后要靠陳家的地方多著呢,欠的錢越多,老夫反而越心安,這年月,你欠人錢才能安心睡個好覺。倘若是陳家欠你的錢,那才危險呢!”
管事的顯然無法理解。
不過他也不需要理解。
既然阿郎主意已定,便只有點頭的份。
隨即崔志正吩咐道:“眼下當務之急,是趕緊派一批部曲趕去高昌,還有……得先帶一批棉種和耕具以及牛馬去。在未來,咱們的部曲可能不足,還得想辦法多買一些胡奴。在關內,也想辦法招攬一些佃戶來,這采摘棉花,灌溉,耕種,處處都要人力……錢的事,不必擔心,想辦法借貸就是。”
“喏。”
緩了緩,崔志正又吩咐道:“家里的一些子弟,也不能閑著,三房那邊,想辦法安排去二皮溝還有朔方等地的棉紡作坊里,讓他們先學習一下棉紡的流程,將來咱們自己要在高昌建立棉紡的作坊。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得把路修好,這高昌和西寧、朔方的鐵路若是能修通,那么便再好不過了!關于這事,我得去和朔方郡王殿下去細談。”
以往的時候,管事的但凡聽到崔志正談及陳正泰,大抵都是用‘那個家伙’或者是‘那狗東西’之類的用詞,現在卻已開始鄭重其事的‘朔方郡王殿下’了。
這讓管事的有點不適應,他覺得叫那個家伙之類的用詞,更讓自己舒服一些。
…………
各家租了地,另一邊租的地還在進行丈量,可是西寧的世族們,卻已開始磨刀霍霍了。
八百萬畝土地,陳正泰一點點的放出,全部租種出去,均價在三百文上下。
這也意味著,陳家即便是躺在地上吃,一年下來,就竟有兩千四百萬貫的收益。
對于這個收益,陳正泰自己都嚇了一跳。
武珝則笑盈盈地道:“恩師這算是抓住了整個棉紡產業的源頭。百姓們的衣算是徹底的抓牢了,至于下游涉及到的棉花種植,以及紡織,終于是別人的事,不過這個數目,還是很是驚人的……將來得產出多少的棉紡品啊。”
陳正泰便也笑道:“這天下的百姓,都要有衣穿,有被褥蓋,何況未來的人口,還在不斷的增長,再者說了,這些棉布,將來還要兜售給這天下各邦,真若是讓這高昌都種植上棉花,還怕沒有市場?不過……三百文每畝,確實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管他呢,我先錢掙了再多,誰會嫌錢多呢!不過這些錢,陳家也不是白得的,將來少不得還要修橋鋪路筑城,保一方的平安!所以……他們終是不虧的!”
“何況,你以為他們真將這些地都拿去種植棉花?將來若是鐵路修建起來,他們借著地利,還真不知會做什么買賣呢。這三百文,其實只是地稅而已。這些世族,在關內沒有繳稅的習慣。可到了關外,怎么能讓他們不繳稅?想當初,為了吸引人口,不得不給他們優惠,只是現在,卻非要巧立一個地租,讓他們來繳稅了。有了這些地租稅,陳家在關外,才能大有可為。”
武珝恍然大悟,原來這只是巧立名目而已。
不過話說回來,世族在關內確實沒有繳稅的習慣,這些人素來隱匿人口,家中又有不少子弟為官,朝廷怎么可能將稅交到他們頭上!
而在關外,本就人口緊缺,當初這些世族,可是陳正泰費盡了工夫請來的,當初也沒想過稅務的問題。
若是一直如此下去,河西的人口確實是多了,也開始日漸繁華,可若是沒有稅務支撐,難道一直靠陳家貼錢維系嗎?
陳正泰隨即道:“平叛的時候,之所以將這些家伙們統統拉去觀摩,其實也有敲山震虎的意思,本質就是告訴他們,我能彈指之間滅了侯君集,還有他的三萬鐵騎,現在他們已出了關,該占得便宜也讓他們占了,卻不能讓他們一直占著便宜。關外不比關內,這地方……可沒多少的王法!”
“在關內,朝廷要忌憚他們。可到了關外,他們想要立足,就得靠我們陳家。倘若真撕破了臉,那侯君集,便是他們的下場。否則,你以為他們干嘛如此的踴躍,還有態度一下子的變了,你看看崔家多起勁啊,這崔志正倒是個絕頂聰明的人。”
武珝點了點后,而后輕笑道:“只是不知現在長安如何了,無論如何,恩師也斬了那侯君集,這侯君集畢竟是吏部尚書呢。”
“這個無礙。”陳正泰搖搖頭,很是坦然地道:“侯君集是謀反,大家都親眼見著的,我也只不過平叛而已,更何況我也不想殺他的,要怪就怪薛仁貴那家伙太用力了。聽說要收那侯君集的尸首的時候,幾個人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那馬槊拔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