糾媽媽是個持證的中級會計師,好像還有統計證,收入應該不錯,但生活非常拮據。不對,不應該叫拮據,怎么說呢,就是有點偏。
她的絕大部分收入都花在了小米粒身上,自己卻省吃儉用,除了幾套上班必須撐門面的套裝之外,整年也見不到買新衣服新鞋新首飾。不過她很會收拾打扮,只要出門身上必須特別利落,家里也很整潔。
而且她還是個工作狂,早出晚歸經常加班不說,回家之后還總帶著一大堆文件寫寫算算,客廳里的燈光經常亮到半夜。
之所以這么玩命工作,原因洪濤心里清楚,百分百還是為了小米粒能上個好學校。如果沒有這種剛需,糾媽媽在見到自己第一面之后就該遠離的,當時她的眼神里分分明明的寫著兩個字:流氓!
可兩天之后她居然一個人主動登門拜訪,聊的全是一個事兒,想百分百確定租住在這里之后小米粒能否進入鴉兒胡同小學就讀。
洪濤當然沒敢妄言,第二天特意跑到區教育局找熟人把有關小米粒入學的情況打聽得清清楚楚,各種要求原原本本記錄下來,還把哪些條件符合、哪些需要托人、哪些費用是必須都注明,再給糾媽媽傳真到單位。
糾媽媽第三次登門時不光帶著小米粒,身后還跟著一輛搬家公司的廂式貨車。這位也是個急性子,租房合同還沒簽呢就先把家當搬過來了,絲毫沒考慮過房東如果借機漲價獅子大開口該咋辦。
洪濤當然不會掙這種缺德錢,連自己找人幫忙通融入學資格花銷的費用都沒提,拍著胸脯保證只要政策不變,小米粒到歲數必須能進入學前班,還把這一附加條款注明在租房合同上,做不到就讓她們母子倆白住。
等小米粒的學前班順利上了,洪濤卻絲毫沒感覺到糾媽媽對自己的態度有所好轉,平時有事兒只肯在院子里說,既不敢進入北屋半步,也不愿意請自己去她屋里做客。
為啥會這樣洪濤就不想問了,無外乎是臉的問題。戴夫和謝爾曼剛搬來時也緊張了半個多月,推自行車不小心剮掉一塊石榴樹皮,不等自己張嘴問就主動拿出一百塊錢登門賠償。換成個來京城打拼的單身媽媽,要是毫無異樣還能和自己有說有笑,那該緊張的就是自己了。
可大人的心情沒影響到孩子,小米粒正好到了人嫌狗不待見的年紀,整天就閑不下來,糾媽媽又不許他踏出院子半步,滿院子里又沒有同齡人玩耍,個中滋味別人能不能理解不清楚,反正洪濤感同身受。他小時候就是獨生子女,品嘗過孤獨是個啥滋味。
洪大善人能見死不救嗎?肯定不能,于是就略施小計,先把電腦游戲祭出來打算給小米粒增加個玩具。但糾媽媽知道后非常婉轉的提出了嚴重抗議,不希望兒子沉迷于游戲而忽視了學習。小米粒的將來是沖著重點中學、重點大學去的,每分鐘都不能耽誤!
一計不成,洪濤也沒灰心,怕電腦游戲耽誤學習,那就換個正能量比較足的,圍棋!這次不能再說玩物尚志了吧,學校老師也說了,要為孩子至少報一個課外興趣班,其中就有圍棋。去外面報班要交錢,咱免費教,還隨時隨地。
這次糾媽媽沒轍了,捏著鼻子允許小米粒周末到房東屋里學圍棋。可問題又來了,小米粒真不是下圍棋的材料,別說圍棋了,個把月過去連五子棋也沒學會。
眼看糾媽媽又婉轉的提出了對自己圍棋水平的質疑,洪濤只好再換一招,英語!這玩意可是個大殺器,當糾媽媽聽到洪濤用英文給小米粒翻譯新聞聯播時,估計牙都快咬碎了,也沒再提什么放學要在屋里溫習功課的事兒,周末才能去的房東大叔屋里玩的規矩也荒廢了。
今天是周六,糾媽媽依舊要早早出去工作,可學校放假,小米粒就成了累贅,于是房東大叔又一次成了英語家教兼保姆。洪濤越是對小米粒好還不圖報酬,糾媽媽的心就越虛,院子里碰到眼神都是飄的,不敢直視。
可她無法抗拒生活的壓力,除了必要的生活費之外,孩子的學費要提前攢夠、各種額外支出也得準備好、課外班更是不小的支出。別看她工資不低,可要想一個人供孩子到大學畢業,不玩命掙錢真不太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