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說戴叔叔最聰明,他在外國好大學里讀過書……媽媽說以后讓我也去!”小米粒想都沒想就給出了答案,表情和老周一般篤定。
“……唉,這是啥世道啊!都混到中國賣假酒了,就因為有張破文憑也算聰明!我看啊,你媽也是個糊涂蟲!”
小米粒這一刀可算捅到了洪濤肺管子上,還無力反駁,只能自言自語的抱怨。現在他是真覺得郁悶了,比眼睜睜看著老周被騙走好幾萬塊錢還別扭。
戴叔叔就是西屋的租客戴夫,這孫子據說畢業于賓夕法尼亞大學,牌子確實比洪濤的鋼鐵學院硬多了。但洪濤和兩位外國租客接觸很多,通過細心觀察,別的不敢說,光論個人綜合能力,矮個子謝爾曼能甩戴夫好幾條街,而他就讀的大學洪濤上網查都得翻好幾頁才能勉強找到那么一兩句,聽都沒聽說過。
可是說這些小米粒肯定聽不懂,甚至去和糾媽媽說照樣沒用,在大部分國人眼中,聰明和學習成績是劃必然等號的,而學習成績和名牌大學也是劃必然等號的,于是乎,聰明就和名牌大學畫上了必然等號。
“怕不是要吃好幾天了吧?”看著丈夫三路車上的幾個大塑料袋子,劉嬸有點發懵。這么多食材顯然不是房東一個人能消化的,即便加上自己兩口子也富裕太多了。
“這還不一定夠呢,下午您再去買幾個饅頭,肉不夠拿糧食湊,實在不成就上烤饅頭片!”把買回來的食材交給劉嬸洪濤就算完成任務了,收拾、切塊、腌制、穿串的工作都不用管,有什么要求只需口頭交待一聲,這位非常非常能干的女人就會一絲不茍的完成。
此時洪濤照例坐在小賣部門外的躺椅上,沐浴在清晨的陽光下,瞇縫著眼打量著街上的行人。
由于是周末,行人不算多。換成工作日的這個時段正好是早高峰,行人無不來去匆匆,車站牌下面肯定摩肩接踵,每輛公交車到來都會引起一陣小騷動。
想上車的玩命沖,想下車的拼命擠,平日里的偽裝在這時都會被下意識的撕掉,到底是個什么性格、什么德性,只需仔細觀察細節就能一目了然。
洪濤最喜歡靜靜的坐在一旁觀瞧,先對某個人做出自己的主觀判斷,等車一進站就能揭曉答案,看看到底猜的對不對。
“您這是要請客?”劉嬸對房東的生活習慣不置可否,或者說根本想不明白。她非常難以理解一個正值壯年的男人,要學歷有學歷、要文憑有文憑,為啥會整天無所事事,就喜歡坐在門口看著陌生人齜牙咧嘴。
剛開始還以為這位房東是因為身體有毛病找不到媳婦,所以才會去偷看大街上的姑娘過癮。可是觀察了幾次之后,劉嬸自己就把這種推測否定了。
房東還真不是只看大姑娘小媳婦,他逮著誰就看誰,一邊看一邊喃喃自語,有時候洋洋自得,有時候扼腕惋惜,搖頭晃腦的很是享受。
不光劉嬸自己想不明白,問過老高依舊沒答案,還被丈夫數落了一頓,說她不該多事,更不該去琢磨房東的私事。人家有恩于自家,只要不是殺人放火作奸犯科,愛干啥干啥,既不要琢磨也不許傳閑話,否則鞋底子招呼。
“然也……今天我高興,晚上請院子里所有人吃燒烤。您受累把這些給拾捯出來,再挨個給他們打電話,就說我洪扒皮要請客,誰不來誰就是看不起我!另外晚上的飲料啤酒也得從您這兒拿,全算我賬上!”
劉嬸這句話算是問到了點子上,洪濤就喜歡回答這種問題。雖然說一頓燒烤也揮霍不了幾個錢,但只需動動嘴吆五喝六的感覺太好了。尤其是記我賬上這個詞,太有電影電視里地主老財的氣勢,說著就那么帶勁兒。
只可惜混了小十年,在這條街上能讓洪濤過癮的地方一巴掌都能數過來,除了劉嬸的小賣店就是街對面老周的修車攤,還有鼓樓旁邊的燒烤店。那是一位大學同學家里開的,當初還和洪濤借了點啟動資金,如果臉皮再厚點,不給錢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