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瞻立在樹下,背倚著樹干,摘了顆嫩桃子,當彈子彈在墻壁上取樂。
墻上梆梆地響,沈鈺間中會抬頭往這邊看一看,看到他頎長的身軀高過了樹底,不時需要歪頭就著枝椏間的空隙來投放視線。抬了幾回頭,她不覺就把筆停了,若有所思望起來。
面前一片桃子都快摘禿了,陸瞻插腰回身,接收到了她的注視,停了下來。
被撞見的后者臉上微赧,重新執筆,但久久也沒有落下字去。
陸瞻心下已經引不起任何波瀾。他移開目光,攀住一根枝椏瞇眼看向朝陽。
上次在客棧里等她,也是個極好的天氣。
從來沒有嘗試過想念的滋味,如今有議婚對象在前,他卻覺出相隔千里般的惦念之情來。
但她也不稀罕他惦記吧?
他看著艷陽,有點想去找她。一旦有了見她的這個念頭,心里又漸漸變得柔軟,仿佛離家已久的人回到了故鄉。但他又不知道自己該以什么理由和立場去找。他終是怕再像上次一樣又冒犯她了。他總是做多錯多。
“世子,”重華靜窺半晌,見陸瞻當真沒有再進去的意思,走過來悄聲道:“門口還有人看著呢。”
陸瞻瞥了眼門口,又摘了幾顆桃子,擲到墻上。
“世子,”重華清了下嗓子,說道:“您是因為宋姑娘么?”
陸瞻沒吭聲,一下下地抬手找樂子。
直到又薅禿了一片,他忽然離開樹下,撥開門口太監步出了院門。
也不再回禪房了,而是直接帶著人往寺門口走去。
上馬直接往南城門,重華的馬不及他,費老大勁地趕上他問:“世子要去哪兒?”
“南郊!”
重華忙道:“宋姑娘不在南郊!”
沖出了城門的陸瞻勒馬,掉轉馬頭望向跟上來的他:“她去哪兒了?”
“早前宋姑娘簽下的那間藥所已經開了,這幾日姑娘都在鋪子里忙著呢!”
陸瞻默了下:“什么時候開張的,你怎么沒有不告訴我?”
聽過了東郭先生的故事,重華還能說才怪了。他搔了下頭:“世子近來這么忙,屬下就沒告訴。”
陸瞻瞪了眼他,接而又打馬進城。
好在鋪子也在南城,沒花什么功夫重華就把他引到了地方。
陸瞻停在鋪子對面,看了看外面,只見是個一層院子,收拾得十分新凈。招牌上寫著“濟安堂”三個字,大開的門口時有人客出入,而店堂里的大夫,卻是他在刑部見過的李訴,走動的伙計們有條不紊,自如極了。
馬路并沒有太寬,陸瞻依稀能看到她站在店堂在跟人說話。
真是奇怪了,她這個人,好像站在哪里都很合適,在晉王府的時候有世子妃的端莊,在鶴山村的時候有鄉野女子的麻利,站在刑部公堂上,有路見不平的剛勇,這會兒經營起這藥所,又有持家理財的主家娘子的沉穩。
“世子,”重華問他,“咱們進去嗎?”
陸瞻想進去,但又不能去。
他跟重華道:“你進去診個脈,然后看隨便買點什么。回去找魏春交賬。”
重華看了眼他,下馬走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