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身邊除了妃嬪,誰離他最近?還不是太監們!有些時候,也許太監比妃嬪離得還要近。而王府的太監也同屬二十四監管,別的事他們不敢亂說,這種事私下總是不妨說說的。
陸瞻聽完。又說道:“既然寧王至今未定為忤逆之罪,那么他的家人應該還存世才是。”
“也早就沒了。”宋湘瞥著他,“寧王死后,懷有身孕的寧王妃也死了。有傳說她是跳下懸崖自盡了,也有人說她碰璧自盡了,尸體都明晃晃地擺在那兒。”
陸瞻怔住:“為何要走這樣的絕路?”
“因為一入宮門深似海。”宋湘深深遙望,“嫁入宗室的女子除了生是皇家的人,死是皇家的鬼以外,是不可能再有別的結局的。
“何況,寧王是自盡而亡,這是犯了規矩的,他的妻兒縱然允許活著,又怎么可能會好到哪里去?能依宮規圈禁都算是好下場了。”
陸瞻被她這一說,又生出幾分慚愧來。他又想到了前世被捆綁著不得不跟他一起生兒育女的宋湘。
但他還是覺得寧王妃因為這樣赴死,有些輕率。人活著才有希望,像他,前世死了,便什么都沒了。當然他一個男人,或許也沒法理解一個身處絕境的女人的心情。
“那這寧王妃出身如何?”莫非是因為不能經事,害怕才走上絕路?
宋湘望著他:“寧王妃是云南當地有名的才女。她是掰倒與皇帝奪嫡的楚王的大功臣、先帝時期大學士韋江的長孫女,我記得韋江死前韋家就遷回了原籍,但皇后還惦記著韋家這位小姐,后來就招了為自己的兒媳婦。”
“……”
“寧王妃死后,皇帝大約是念在韋江的功勞上,也曾對韋家有過關照,幾次有意提拔韋家子弟,但韋家人丁不多,寧王妃的兩個哥哥委婉表示暫且并不愿意回朝,后來就沒什么聲息了。”
這位懷胎自盡的寧王妃,其實,也就是劉氏口中說的那位福薄的王妃。
陸瞻真真沒想到。
“那王府總還有別的人?”
“王府里別的人,有同謀嫌疑的幾個基本上都死了。余者也不是能接觸到王府核心的,便都被遣散了。據說當年由帝后親自關注過建造過程的寧王府,如今早已經掩沒在荒草之下。”
宋湘當時在得知這一切的時候心情也很難平靜,即便這么多年過去,提起來依舊難掩唏噓。
既然寧王犯的并不是滔天大罪,那他以那樣的方式死在獄中,實在是不知該說是誰的責任了。
陸瞻聽完默然地扶著杯子。
寧王是他的親叔叔,從來因為鮮少聽人提及,因此也只不過是知道有這么個人而已,如今聽宋湘細細講來,心下卻也生出一番惋惜——
這樣聰明又能干的人,誰會不向往?陸瞻縱然與他從未謀面,也不禁有些責怪他為何要在這般輕佻,好好的皇子不做,偏要去觸犯王法。
又想到自己,從前也是這般恃寵而驕,當然他遠比不上寧王膽大,敢去糟踏皇后的牡丹,但終究說明問題:站得越高,跌的也就越慘。
自己這輩子,站是要站得高的,但卻不能步寧王的后塵了。
想到這兒,他還是忍不住道:“寧王當真是犯事被押?不是被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