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見得是心計深沉。”杜仲春沉吟,“漢王離京不過兩年,離京之前還是個成日與世子在一處玩耍取樂的少年,他不可能突然之間就變得深沉。
“如果是裝的,那除非是從他出生起就開始裝成這樣。所以在下猜想,漢王應該是有目的地在提防著什么。”
燭光那頭的晉王目光微閃,幽聲道:“若是提防本王,可真是冤枉了。”
龐杜二人轉臉過來:“俞家如今還未翻身,俞妃也降了妃位,漢王謹慎,倒也情有可原。”
晉王唇角微勾,坐下來,然后道:“多關注關注沈楊兩家,沈家近來可不太平。”
二人稱是,便在他揮手之下退了出去。
暗處墻頭上的陸瞻看著大開的窗戶里,優雅端茶的晉王,咽下的喉頭仿佛裹著一團麻。
王府里防衛最森嚴的是府墻下,前院雖然也布滿了不少侍衛,但承運殿因為連接著后院,侍衛反而少了——
當然也可能是因為晉王私養著有武士,為了方便進出,特地撤出了部分防衛,加上晉王本身不怎么習武,固而使得本來就身在王府中的他有可乘之機。
此刻看去,那道側對著窗戶的身影與他印象中的父親別無二致,雍容華貴,永遠都不急不徐,對待所有人都那么耐心謙和。
縱然心里藏著一萬個疑問,這么看著,陸瞻也還是覺得他并不陌生。先前晉王與杜龐兩人的對話看著就極為正常,只不過是東家與幕僚之間正常地商討,或許,就算他的確豢養了武士,也不能證明他對自己的兒子就有謀害之心?
他抬頭看著天空,月亮沉默地掛在天幕上。
他的父親是王府的主人,他的肩膀上扛著合府這么多人的命運,而自己在他們眼里只不過還是個乳臭未干的小兒,他憑何要把所有事情都告訴自己呢?照前世的自己來看,便是告訴他,他也幫不上多少忙不是么?
陸瞻伸手撫著后頸,無論如何也想不出來他有什么理由要謀害自己。
他凝眉沉了口氣,準備撐身下地。
剛起身,卻忽又頓住,目光立時轉正至殿門方向。
半昏月光下,一人又走向門口,門下頓一頓,就推門入了內。
王府里太監都著皂衣,此人明顯一身袍服,絕對不是太監!不但不是太監,甚至他還能認出來,此人正是先前已與龐昭離去了的杜仲春。
陸瞻按下所有心思,迅速潛伏回原處。
“王爺。”杜仲春躬身回到了晉王面前。
支額養神的晉王睜開眼:“漢王的異常,是從何時開始?”
“應該是從出京之后就開始了。王爺,當初漢王之國,是俞妃主動向皇上提出來的,在下擔心,漢王這邊是不是早就有著什么籌謀,在下總覺得俞家這次栽在宋湘和世子手上,老實得有點過份。俞妃居然也沒有任何動作,這次秋狩倘若秦王漢王真的回來,只怕會不太平,王爺還需早做籌謀才是。”
晉王把手放下來,默吟片刻,說道:“你提醒得很對。皇上這邊是該留意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