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瞻第二次娶妻,娶的還是那個人,按說成竹在胸,輕車熟路,卻也還是徹夜未眠。
王府里自昨日起就已經張燈結彩,人來人往,上晌宮里就傳旨說皇帝會親臨赴宴,到下晌,宮里太監已經先把給新人的賞賜一樣樣的先送了來。
陸瞻踏著夕陽出府去迎親那一路,鞭炮聲賀喜聲不斷,一路灌入眼簾的大紅色讓他覺得仿若是做夢一樣。
到了宋家,他抱著大紅色的宋湘上了喜轎,回到王府又下喜轎,一步步走得跟上祭臺盟誓一樣穩當,這一世這場婚禮他處處走心,每一個步驟親自過問,每一道禮節考慮周詳,包括延昭宮的模樣,都參照她的喜好作了調整布置。
就連燭光下的斯人身上的喜服,冠飾,也是他上將作監親挑的樣式。
他想讓宋湘看到他娶她的誠意,也是發自內心地想珍惜這重來的緣份。
“發什么愣?”
喜房里太監們退出去后,宋湘半天沒聽見動靜,便望著停在眼前的那雙腳問道。
陸瞻回神,把喜帕挑開,在她臉上凝視了一陣,說道:“我在想,雖然大仇未報,但我這一生也不見得全為了復仇而活,跟你好好走完這一生,然后養兒育女,對我來說也是很重要的事情。”
宋湘來這一路本也不自覺地繃著顆心,冷不丁聽他這么一膩歪,臉色便正了正:“該喊他們來行合巹禮了。行完禮,你還得出去敬酒呢。”
說完她抻了抻腰,扶著鳳冠稍稍舒展了一下僵硬的身子。
陸瞻反倒在床沿坐下:“不急,我先坐會兒。”
坐下來手就把宋湘的手抓住了,做慣家務的手有點粗,但是溫暖厚實得很。一看就是有福氣的手。
“回頭咱們上宮里弄點養膚的藥膏,好好給你涂涂。這手不用來寫字記賬涂蔻丹,真是可惜了。”
宋湘瞅了眼他,把手收回來:“真是不習慣你這樣。”
“慢慢會習慣的。”陸瞻換了個姿勢面朝她,然后伸手輕攬在她腰上,看著她的臉,從她溫柔的遠山眉,下落到她挺俏的懸膽鼻,再又落到她朱紅飽滿的櫻唇上,也不知是這氣氛推動的,還是心里早有念想,心潮便有些蕩漾,又忍不住道:“今兒夜里,你不會讓我睡腳榻吧?”
他滿心里春漾動,宋湘可沒那個雅興,她說道:“怎么會?”
陸瞻神情一松,手下收緊,便要來番溫言軟語,還沒開口,卻見她又抬了抬下巴:“對面有炕呢。睡那里不比腳榻舒服?”
陸瞻屏息望著她,半晌才吸氣:“你讓我睡哪兒就睡哪兒。反正只要你在,我就是打地鋪也不介意。”
宋湘聳肩,低頭拂起衣襟上的皺褶。
陸瞻望著她,越看越歡喜,忽然飛快在她臉上印了一下,然后小心把喜帕給蓋好,招呼人道:“讓喜娘進來!”說完又壓聲道:“早些行完禮也好,我出去敬一輪酒,便早些回來陪你說話。”
宋湘抓住他手腕:“先打發人去盯一盯內宅。”
陸瞻微頓,嗯了一聲的工夫,這邊廂喜娘與太監們已經魚貫而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