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仲春脫口就問了出來。按說晉王妃因為喪子之痛,出于憐惜而撫養丈夫的親侄兒,還是皇室的他嫡支血脈,這完全是可以光明正大進行的。
可她為何要采取這樣的手段,不惜害死丈夫的孩子,用來掩蓋她撫養別人孩子的真相?
晉王回復他的,仍然是一個冷眼。
杜仲春只好又繞回最先的話題:“在下認為王爺所言極是,世子長得似皇后娘娘,本來就合理。那么,在下便覺得王爺篤定世子的身份,定然還有別的緣故。王爺若能直言,只怕在下往后會要少走些彎路。”
有些事他不便追問,但這件事情,他認為至關重要。重要到能否說服他相信陸瞻就是寧王之子。
晉王保持支肘的姿勢片刻,凝眉道:“去年除夕宴上,有朝中大臣再度提及他容貌肖似皇后,在場人都沒有往歪處想,我也沒有。
“但是十天之后,我竟在一場酒局中途意外遇見了當年負責給寧王妃驗尸的官府仵作。
“酒后的他告訴我,所謂寧王妃的尸體在運送進官府的途中,忽然口角滲血,這點癥狀并不全像是摔死的癥狀,而像是體內含毒。當時因寧王之死,皇上震怒,這仵作生怕引火燒身,索性閉了嘴。
“但寧王妃既然服了毒,那就實在沒有必要再去跳崖了。所以,寧王妃定然是沒死的,至少,那具尸體不屬于寧王妃又多了道大疑點。再結合他陸瞻這些年越長越與寧王相似的容貌,以及他來到王府的時間點,一切就很明白了。”
既然是尸體面容被毀,以及查出體內含毒,那晉王這番推測確實是站得住的了。
杜仲春謹慎起見,再道:“不知這仵作可曾出示過證據?”
說完即似出起神來的晉王移目向他,片刻道:“沒有證據。但是那之后第三天,他就死了。他的老母親早起發現他吊死在房梁上。我再度去找他的時候,是看到躺在了棺材里的他。”
杜仲春失語……
晉王復看向窗外:“不用說,他是被人滅口的。至于殺他的人,除了寧王妃一黨,還有誰呢?”
被天光映照的他的臉上陰寒如鐵,這一字一頓之后又是他冷凝的聲音:“他們自然是想借著晉王世子的身份達到翻身改命的目的,可恨我如今即便是想揭穿他們,卻連個證據都沒有,世人不會相信,皇上也不會相信。”
說到這里,他扭頭看向杜仲春:“杜先生,你信嗎?”
杜仲春沉氣垂首,點點頭道:“我信。”
他只能相信。
晉王像是也不在乎他怎么回答,手肘放下桌的時候他已經恢復平常神色:“即便不能對外證明他不是本王的親兒子,這個世子之位也絕對不能落到他手上。他父親有罪,權力落到他手上,不會帶來什么好后果的!”
杜仲春直身:“但此時卻不宜輕舉妄動,否則必定禍及王爺自身。”
“先防備著吧。”晉王把冷了的茶揭開,對唇喝了兩口,道:“據這大半年暗查所得,當年與案的人當中,意外死去的還不止這仵作一人。包括柳純如也是。可以說基本有關的重要人物都被他們殺盡了,我們能努力的地方也很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