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賈大驚,想想后果就不寒而栗:“我當如何?”
“悄悄整隊,反擊。”張儀咬牙切齒的道。
公孫賈二話不說,立刻讓自己身邊的甲士和車夫等等下車,開始整頓圍在自己周圍的將士列隊。
這些將士列隊了,也看到了對面的狀況,他們立刻再招呼身邊的袍澤列隊。
于是,戰場上就出現了這樣詭異的一幕,一面是如墻的趙軍,在狂風暴雨里,沉默的砍殺著毫不知情的秦魏聯軍,一面是秦魏聯軍默默的看著袍澤的被殺而不管不顧,在狂風暴雨中默默的整隊,一個隊一個隊形成了,一個方陣一個方陣整頓了,在趙軍殺到眼前的時候,張儀已經用三萬多的士兵的生命掩護拖延,組成了十萬大軍的方陣。
已經在泥水里砍殺多時的趙軍,殺到張儀的大軍面前的時候,他們也已經精疲力盡了,面對著這樣嚴整的待戰的戰陣,他們也已經沒有了沖擊的力量和能力。
抹一把臉上的雨水和血水,趙興將他標志性的馬槊舉起,喘息的如同風箱一樣的將士們收住了環手刀,勒住了同樣喘息的和風箱一樣的戰馬,就和秦魏聯軍,相隔著不足五十步的雨幕對視著。
張儀看到了敵群中的趙興。其實說看到,是不確切的形容,隔著雨幕,在萬千敵軍中看到敵人的主帥是不可能的。
他的看,是感覺。他感覺到對面的敵人戰陣中,敵人主帥那種氣勢,那種無形間的壓迫。
趙興和張儀有同樣的感覺,他在敵人不下十萬扯地連天的大陣中,感受到了張儀。
兩個人的目光隔著濃厚的雨幕,互相碰撞在了一起。
趙興感覺到張儀的目光帶著殘忍不服輸。
張儀感覺到趙興的目光帶著果敢和堅韌。
兩個人就這么對望著,很久很久之后,趙興和張儀都舉起了手。
張儀淡淡的吩咐:“傳本相令,大軍整體向敵軍壓迫。”
其實,張儀知道,自己現在的隊伍將士,連站都站不穩了,如果敵人現在向自己沖殺,自己的十萬大軍,只能伸著腦袋等待著了,即便逃跑,都沒有那力氣了。
所以,他要大軍緩慢壓上,他賭對面的敵人也已經精疲力盡了。他就是要用氣勢迫敵后退。
趙興淡淡的吩咐:“傳我的令,大軍轉向,撤出戰場。”遙望著大雨中那道目光,淡然一笑:“張儀,你賭對了。”然后第一個調轉了馬頭,深一腳淺一腳,趟過紅色的積水,跨國一具具鋪滿的尸體,向大雨深處走去。
一萬精疲力盡的將士,默默的調轉馬頭,跟隨著他們的家主,跟隨著他們的主帥,隱沒到了雨幕之中。就如同他們默默的來,然后就這樣默默的去了。
看到敵人最后的一匹戰馬的馬尾巴隱沒在雨幕里,張儀搖晃了一下,然后慢慢的癱倒在了戰車上,渾身的力氣一點都不在了,他已經連一根手指都再也動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