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吸一口氣,黃誠更是揚聲道:“漢武帝都難免落得眾叛親離的下場,你害死兄弟們也是不可避免的事情,更何況,你還在勾結偽齊、金人。”
“我……”楊幺說話時,身軀驀地震了下。
沈約目光微動,發現了楊幺有了那么一刻的恍惚,似在傾聽著什么。
可哪怕他沈約,亦是沒聽到什么異常,楊幺在聽什么呢?
黃誠堅持道:“你以為年前有神秘人進入總寨,和你密室商議,你始終不說那人是誰,我們就不知道那人是誰了嗎?”
楊幺喃喃道:“你知道?你如何知道?”
黃誠沒有回答,只是道:“那人就是康文冀,亦是李成的手下。”盯著楊幺,黃誠凝聲道:“李成本是偽齊之主劉豫的手下第一猛將,劉豫為金人效力,你和李成使者密會,內容是什么,豈不昭然若揭?”
楊幺輕嘆道:“天下不如意,恒十居七八。我以為你們會信我……”他的表情很是遺憾,絕非做作。
“我們信你什么?”
黃誠怒道:“鐘大哥被孔彥舟殺死,我們都立下誓約,有生之年,絕不忘記除去孔彥舟!如今孔彥舟背叛了趙構、降了劉豫,你卻和劉豫私下勾結,你讓兄弟們如何想?更何況……”
腰背挺的更直,黃誠大聲道:“臥蹋之側,豈容異類鼾睡;矢清妖孽,系禺旬于滄桑!這本是我等跟隨鐘大哥起義的初衷,宋室的確不堪,金人異類更是狼子野心,你勾結劉豫就是投靠金人,你讓我等如何會不叛你?”
黃誠越說越是鏗鏘,說到最后,嗓子已然嘶啞,“楊幺,我今日將原委說的清清楚楚,你若真的還有昔日結義之情,就放過那些無辜的兄弟和他們的親人。他們叛你的罪過,我黃誠一力承擔。”
言罷,他驀地翻腕,手中已多了把匕首,疾刺自己的胸口。
眾人均驚,不想黃誠居然會在這時自盡,但隨即想明白黃誠的用意——黃誠見楊幺還算清醒,想以自己的死激發楊幺的內疚之意,進而救下兄弟們的親人。
楊幺倏然出手,勾住了黃誠的衣袖。
撕拉聲響,黃誠衣袖裂開,他死志極為堅決,是以出手亦是剛猛,但因為楊幺牽扯之故,那匕首沒有刺中他的心臟,反倒刺在他的右肺葉上。
鮮血瞬濺,點滴噴灑在楊幺的臉上。
楊幺眼睛都不眨一下,再度出手緊握住黃誠的手腕,急聲道:“住手!”
黃誠還想用力將匕首刺深,但楊幺手如鐵箍般,他竟然不能再動分毫,可他眼中瞬間淚涌,嗄聲道:“楊幺,我等叛你,只想為親人留條活路,但我并非貪生怕死之徒,我黃誠沒求過你什么,如今只求你將所有的帳算在黃某的頭上,放兄弟們的親人一條活路好不好?”
楊幺望著淚流滿面的黃誠,神色極為復雜,倏然拔出黃誠胸口之刀。
黃誠悶哼一聲,雙眼已然泛白。
楊幺卻以指勁戳黃誠肺部周邊的經絡,血流稍止,他隨即扯下衣裳,撕成條狀,用力勒住黃誠胸部的位置。
牛皋見狀,沉聲道:“楊幺,你既然還顧及兄弟的死活,不如降了,我牛皋以性命擔保你不會死,你若降而身死,牛皋陪你一起死了。”
沈約微有動容,暗想牛皋這種人一言九鼎,他這么擔保,實則冒了極大的風險,但牛皋的用意亦是簡單——希望楊幺不要魚死網破,害了所有人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