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里,淚水不由浮上詩盈的眼眶。
沈約見狀,心道無論如何,趙佶總是詩盈的父親,這骨肉之親,還是讓詩盈無法忘懷。
詩盈默然片刻,終于又道:“然后詩盈就聽蔡京說——琴畫書棋中的書找到了。”
楊幺微有振作,暗想這女人說了許久,終于說點兒有用的事情了。
沈約微有揚眉,暗想宋徽宗果然也在找香巴拉!
宋徽宗自號教主道君皇帝,推崇道家,但道家講究無為、清心寡欲,趙佶子女成群,窮奢極欲,自然和修道之人這些舉止扯不上邊,那趙佶極力的宣揚道教,唯一的理由就是為了長生了。
“家父聽到蔡京所言,終于有了興趣,立即問道,在何處?”
詩盈回憶這些事情,略有厭惡,可見沈約聽的全神貫注,知道這些事情對他有用,仍舊仔細道:“蔡京從懷中取出一本書,那書的封面上寫著《黃庭經》三字。”
沈約皺下眉頭。
他雖不是輔佐梁武帝的那個沈約,但在佛道兩方面的知識著實淵博,這是得益于他師父的教導。
悟性雖然是老和尚,可絕不抱殘守缺,對天下之道皆有涉獵,沈約又知道萬法一同的道理,對道家的很多理論也著實有著深刻的認知。
《黃庭經》又叫做《老子黃庭經》。
顧名思義,這經書就是老子所做,不過古人和如今的現代人沒什么不同,知道很多東西得有名才能有流量,有流量才可能流傳下去,因此古書多偽作,托圣賢之名得以流傳。
《黃庭經》應該不是老子所箸,但卻是修行極高的人所寫。《黃庭經》分《黃庭外景玉經》和《黃庭內景玉經》,兩晉時期,又有天師道祖師魏華存新增了《中景經》。
“黃庭”兩字聽起來高深難明,但因為經中將人體分為三丹田,又強調永持恬淡無欲,鞏固守一之法,實際上經義和密宗觀想中脈法仿佛。
五行中,黃對應土意,土在五行方位里屬中,庭為院庭,院庭乃空,是以“黃庭”兩字,本對應中空之意。
在沈約看來,《黃庭經》所講的修煉法門和密宗的中脈修持法很是相通,又可說是“止觀雙運”的另一種修煉法門。
但后人一心希望借此經成仙,不知道其中至理,先存妄念去修,卻不除五蘊,越觀貪念反倒越重,就如同溝壑螻蟻,始終無法得見明朗的天空,是以能從經中得道之人實屬鳳毛麟角。
宋徽宗尊崇道教,《黃庭經》本應是必備的枕邊之物,蔡京掏出一本《黃庭經》,重視的絕非經書內容,而是經書亦有琴、畫般的奇異。
沈約腦海中太多線索并進,得到一個結論,隨即想到——如何展現書中之奇?禪觀?蔡京書法高絕、人品卻是奇差,完全是被五蘊擺弄的可憐蟲。蔡京自然無法觀出書中之奇,那他如何確定那本《黃庭經》就是“琴畫書棋”中的書呢?
詩盈不知道沈約剎那間思緒如網,只是道:“詩盈聽到‘琴畫書棋’四字,立即想到張先生講的那個故事。家父對那本書翻來覆去,半晌才道,這本書看起來也是平平無奇。”
就在這時,沈約臉色突變。
楊幺亦是霍然站起,注目杯中之酒。
詩盈只感覺地面驀地震顫,不由跌向了沈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