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吏看看左右的同伙,心想這事兒怕是熬不住了,若是某先坦白呢?
是了,先坦白,好歹能從寬。
“某說……”
隨后幾個小吏爭先恐后的說出了此事的緣由。
“……早些年就是這樣,那些高官的家人來領祿米,隨行的家仆進去裝米,他們會和我等套近乎,說是多給些,回頭請飲酒,以后有事說話……他們賣了多發的祿米,要么請飲酒作樂,要么就給好處。”
“竟然是這樣?”
楊纂嘆息一聲,問道:“楊德利在哪?”
楊德利站在后面,眾人閃開一條道,他緩緩走了出來。
心跳加快啊!
他見到皇帝只會高興,但見到上官卻有些那種小激動。
楊纂仔細看著掃把星的表兄,頷首道:“聽聞你較真,老夫不以為然,想著只是個癡人。可誰曾想你竟然發現了這等弊端。三百石……有人說少,可三百石能讓多少百姓喜笑顏開?做官不為民,那不如回家去做米蟲!”
這不是老夫的話嗎?
許敬宗想起了自己的座右銘,不禁脫口而出,“百姓就是我等的父母!”
咦!
楊纂沒想到老許竟然有這等認知,不禁詫異。
他扶著人起身,微笑道:“戶部掌管錢糧出入,要的是什么?要的就是楊德利這等較真的,向長林。”
“下官在。”向長林此刻已經懵了。
在審查過后,他覺得這事兒壓根就不靠譜,可誰曾想楊德利竟然請了老許出手,一下就查出了自家的蛀蟲。
楊纂淡淡的道:“楊德利……老夫知曉有人在背后嘀咕,說他是掃把星的表兄,就是靠著賈平安在宮中蠱惑君王,這才能到戶部任職。這等話……此后老夫不想再聽到。”
向長林心中一凜,“是。下官定然會管著他們。”
“不只是管著。”楊纂咳嗽了幾下,喘息道:“人人都說他太過較真,吃力不討好,可這等較真的人何其難得?不能讓這等人吃虧,否則人人奸猾,那還有什么吏治?”
這是在明確表示:倉部該嘉獎楊德利。
向長林應了,一時間那些小吏看向楊德利的目光驟然一變。
才進了倉部沒多久,竟然就得了嘉獎,再來幾次,怕是要越級升官了。
眾人艷羨不已,嚴碩走了過去,拱手道;“某先前卻是誤解了你,對不住了。”
楊德利有些手足無措的道:“無事,無事,某不記仇……”
眾人一聽這話,不禁莞爾,都覺得這是個鐵憨憨。
楊德利心想,某不記仇,但某的表弟不同啊!他記仇!
隨后楊纂就上書朝中。
政事堂里,這份奏疏被特地送了過來。
長孫無忌看了,神色古怪。
“輔機,是何事?”褚遂良好奇,就湊過來看了一眼,不禁驚訝。
“竟然這樣?那老夫的家仆可有如此?”
“這也是老夫所想的。”長孫無忌家大業大,祿米自然不放在眼里,但沒有人喜歡被騙。
“交上去。”
李治也得到了這份奏疏。
“刁奴和胥吏聯手,損公肥私,令人惱怒!”
三百石數量不多,可哪個帝王能忍這等事?
“竟然是小吏查出來的?”李治皺眉,“楊德利……怎地有些耳熟?”
他每日要看到不少人名,能記住的也就是那些大佬和緊要的人。
這個時候,王忠良的作用就體現出來了,他上前一步,諂笑道:“陛下,就是賈平安的表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