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倉靖彥國會議員,這個時候也不在自己家里,反正他老婆現在肯定也不在家。
他正坐在神田川旁一棟公寓的房東家的客廳里。
東京這個地方很神奇,地價和“傳統”掛鉤的,比如說東京有個地方叫淺草,那地方有個寺廟叫淺草寺,后來變成了一個非常有名的旅游勝地。
按中國的套路,淺草寺周圍的低價都會水漲船高,但是東京沒有。
淺草寺出名之前,周圍有大量貧民區地價很低,淺草寺出名后,周圍還是大量貧民區,地價很低。
而神田川沿岸,就是著名的貧民區,這里分布了大量的廉價公寓,因為便宜所以從大正時代開始,這里就是來東京求學的大學生們尋租的熱門地方。
神田川兩岸,分布了大量廉租公寓,對住在這里的大學生來說,打開窗戶看見神田川是他們日常生活中習以為常的風景。
現在,朝倉靖彥議員正看著夜色中的神田川。
他所在的公寓的擁有者,也是房東太太,正穿著平價和服,坐在房間的角落里,演奏著三味線。
就在這時候,公寓的電話座機響了起來,但馬上鈴聲就戛然而止,顯然有人立刻把電話接了起來。
片刻之后,有人敲了敲房間的門。
“進來。”朝倉靖彥輕聲應道。
一名西裝革履的保鏢拉開拉門進入房間,來到朝倉靖彥耳邊耳語了幾句。
“知道了。”朝倉議員點頭,隨后揮了揮手讓保鏢離開。
保鏢開門離開后,依然彈著三味線的房東太太開口道:“電話打到這里來了,是小室幕僚長吧?”
“嗯,我已經跟他講過很多次了,不要把電話打到這邊來,有什么事第二天再說。但是沒什么用。”
朝倉議員繼續看著窗外的神田川。
房東太太繼續彈著三味線,也不再多問什么。
時間就這樣又靜靜流淌了一會兒,忽然朝倉議員開口道:“還記得那些合租的日子嗎?”
“差不多忘光了。”房東太太輕聲回應,“差不多。”
他們在說的是戰爭剛剛結束后,朝倉靖彥剛剛考進恢復招生的慶應義塾大學政治學部時的事情。
距今已經34年。
那時候的朝倉靖彥23歲,本該讀大學的時間都耗在了海軍柱島錨地油料站。
戰爭結束后,朝倉靖彥重回大學,經過34年的奮斗,成為著名的少壯派國會議員。
在神田川河畔短暫的合租生涯,不過這漫長34年中一個小小的片段罷了。
放在朝倉家的歷史中,更是完全不值一提。
但是,為了紀念那段日子,就在幾年前,朝倉靖彥關照過的音樂家們創作了一首歌曲《神田川》,講述的是一對合租的大學生情侶之間那種甜蜜又對未來感到恐懼彷徨的特殊感情。
在朝倉靖彥的運作下,這歌曲上了當年的銷量金曲榜,登上紅白歌合戰(相當于日本的春晚),次年還被改編成了電影。
普通人呢基本不知道朝倉議員在這件事上下的功夫,甚至沒有人注意到這歌的整個發跡過程和朝倉議員的關系。
朝倉靖彥移動了一下坐的位置,從窗邊直接坐到了窗臺上,把手搭在窗臺外面的鐵欄桿上。
房東太太看著他的動作,停下三味線的演奏,問道:“看起來你今天心情不錯?自從你患上風濕病之后,還是第一次用這個坐姿吧?”
“是第一次嗎?啊,也許是吧。就是突然想這樣坐一下。”
“是發現了讓你回想起過去的年輕人了嗎?”
朝倉靖彥沒有回答,只是看著窗外,像是沉浸在回憶中。
房東太太見狀,再次撥弄起三味線的琴弦。
這一次,她彈奏的正是《神田川》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