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流放地的途中,多是荒郊野外、崇山峻嶺,道路難行,目的地也都是苦寒之地,要么就是瘴氣彌漫、猛獸毒蟲橫行之窮山惡水,到了目的地每天還要帶著沉重的手銬腳鏈從事繁重的勞作,一年半載下來,就算沒有病死,也會因為生活條件差、伙食差營養跟不上而活活累死,就算年輕壯漢也扛不住,每年有多少人死在流放地根本無從可考。
既然是徒坊,那就不能設在鬧市區,東徒坊位于萬年縣的修政坊,修政坊在萬年縣的南城區,在此時來說已經是屬于城內郊區了。
蘇揚和隨行官吏們來到了修政坊的東徒坊,在東徒坊獄丞、問事們的陪同下巡視了獄中情形,巡視過程中,蘇揚事無巨細的進行詢問,不但詢問獄丞、問事和禁卒等獄吏,還詢問囚犯們,把他們的回答進行互相印證,看說真話,誰說假話。
巡視了東徒坊之后,蘇揚等人又去巡視西徒坊,同樣把巡視時觀察和經過詢問得到的信息一一記錄下來。
只過了一天,在蘇揚堅持下,大理寺官署對京師監獄系統進行了大清查和換血,大理寺獄就有好幾個官吏被革職查辦,東西徒坊也有好些官吏被摘去了烏紗和官袍。
一時間京師監獄系統內風聲鶴唳,平時光明正大收取犯人及其家屬孝敬、索要好處的行為銷聲匿跡,欺負、虐待囚犯的事情也不再發生,官吏們都夾起了尾巴做人。
在蘇揚的主持和組織下,大理寺對最近幾年積壓的大案疑案集中進行了一次清理和復查,三天時間就有多達八十九個存疑案件得到審理和判決,原告和犯人們對判決心服口服,無一不滿。
這天早上上班后,蘇揚跪坐在案桌邊準備開始工作,他作為兩個寺正之一,而且是專門負責京師案件的寺正,審批復核案件卷宗是他的工作之一,而且他還是大理寺審批復核京師案件的最高官員,另外一個寺正杜貴倫負責地方州縣案件的最終審批復核。
案桌上放著兩摞等待蘇揚復核審批的卷宗,其中一摞是六名寺丞都同意執行的案件卷宗,另外一摞是六名寺丞當中有人不贊同執行、存疑的案件卷宗!很明顯,通過寺丞們審批的案件卷宗偏多,而沒有通過寺丞們審批的案卷很少。
按照大理寺的相關規定,寺丞們是主要負責案件審核批復的官員,每個寺丞都會負責一部分案件卷宗的審核批復,但如果他不贊同地方官府的判決,必須要寫上自己的意見并簽名,還要讓其他五個寺丞審查,這五個寺丞也要寫上自己的意見并簽名,不管是否同意通過審核,都必須要簽名,如果不同意,就要寫明不同意的原因,這是鐵律!
如果負責終審的寺正也沒有通過地方官府報上來的案件卷宗,那么案件卷宗就要打回去讓地方官員重審此案,如果地方官員重審之后依舊堅持己見或者重審之后依舊不能通過大理寺的復核,那么大理寺就必須要把這件案子調過來審理,地方官員要把相關證據、證人、犯人移交給大理寺。
“咦?”蘇揚審核一份卷宗時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情,這份卷宗是一個被判死刑的案子,兇手是右藏庫小吏莊延之,而死者是他的上司右藏庫丞鐘守瑜。
鐘守瑜是在自己家附近的巷子里被殺死的,死亡時間應該在子時左右,尸體在天亮后被鄰居發現,隨后報案。
案子由雍州署接手并進行了調查,經過官吏們三天的摸排調查,把目標鎖定在了鐘守瑜的下屬莊延之身上,官府懷疑莊延之的原因是案發前幾天,這二人發生過口角,而且當時莊延之還私下里跟友人發狠話要弄死鐘守瑜。
恰巧案發當晚,莊延之沒有人證明他沒有作案時間,而且辦案官兵還從他家里搜出了一柄帶血的匕首,根據仵作對傷口進行比對,認為那就是殺死鐘守瑜的兇器,證據確鑿。
在這件案子上,大理寺六個寺丞有兩個人認為此案存疑,另外四人認為證據鏈完整,莊延之有作案動機,又在他家發現了兇器,此案定是莊延之所為。
這件案子讓蘇揚想起了半個月前有人向大理寺投告密信的事情,而且他這幾天正在考慮如何尋找切入點對飛鳳樓進行打擊,飛鳳樓暴露出來的密探和刺客人員之中,有一人正好在右庫藏任職,這或許對他來說是一個契機。
考慮了一下,蘇揚對外面喊道:“來人,去把劉寺丞和申屠寺丞找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