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藥瓶放下,虞幸又在小沙發里翻找一通,把墊子都拆了,堪稱一個家具毀滅者。
其實小藥瓶已經可以算是一個信息,這間臥室就算是再找不到什么也正常,可是虞幸就是有一種直覺,該來的東西還沒有來。
過了一會兒,他只剩下最后一樣東西沒有查看,那就是臥室里的床。
這是一張單人床,白色,床單整齊沒有一絲皺褶,被子工工整整疊好放在床頭,同色的枕頭則堆在被子上,是一副強迫癥患者看了會極度舒適的景象。
下一秒,虞幸就把強迫癥患者給掀了。
先是被子,再是床單,再整潔的東西都沒能逃過拆家虞的魔爪,可惜并沒有東西夾在里面。他于是揪起枕頭拍了拍,拉開拉鏈掏出了棉花往里看去。
在被摧殘的棉花中間,一個明顯材質不同的東西露出了一角,邊角略微泛黃打卷,仿佛在說:我就在這你能不能輕點拆??
哦豁。
還真翻到了點東西,虞幸心滿意足地抽出打卷的紙,發現這是一張被折疊起來的殘頁。
殘頁邊緣有撕扯的痕跡,像是匆忙之中被撕下來的。
虞幸小心地把它打開,上面的漢字映入眼簾,開頭有斷裂感,明顯,這張紙并不是第一頁。
【么一次。一切結束后,回歸了最初的樣子,天還是一樣的陰,那雙無時無刻不在注視大地的眼睛還在天上。我已經記不起這是我度過的第多少個沒有太陽的日子了。下午的時候,愛麗絲雇傭了第三位員工,我跟在她后面看到了全程,這個胖子可真慘,在面試廳四分五裂,不過好像沒有我當初那么慘。我給他……不,現在應該是他們了,我給他們足足安排了三間房間,希望他們早日習慣。這是第幾波客人了?我記不清了,其實我很好奇,愛麗絲到底從哪里找來這么】
字跡在這里戛然而止,這已經是紙張的正反兩面的所有內容。
好嘛,現在強迫癥是真的要窒息了。
虞幸瞇著眼又看了一遍,若有所思。
看起來這似乎是一頁日記,可與尋常日記不同的是,紙上的墨跡不像手寫,反而像是打印上去的一般,正楷字體,清清楚楚,仿佛是從某一本書上撕下來的一樣。
更奇怪的是,除了這些打印的字跡,還有另一種筆跡在某些詞句旁邊做了注解。
【面試廳】被打了圈,一個不算好看的潦草字跡寫到:“我偷偷去過了,它在一樓,可是……嘔。”
【胖子】下面被畫了杠,旁邊的注解是:“我們的廚師,古堡里唯一……不,是唯三和藹的人,我的天,今天我才知道他曾經是一個人。怪不得三個廚師長得一模一樣呢,嘔,我真要吐了,怎么做到的啊,這古堡太恐怖了,我不要畢業旅游了,我想回家。”
【第幾波】:“我也不知道我們是第幾波,那個當法醫的推測在我們之前還有人來過,當時我沒信,直到我在房間里找到了一節手指。嘔嘔嘔。”
這些注解雖然潦草,但是書寫者將字號控制在了很小的范圍,頗有種上學打小抄的盡頭,把空白的地方塞得滿滿當當。
虞幸沉默了一下,覺得自己真的從這些字里看到了一個正在使勁“嘔嘔嘔”的青年,或許才高中畢業,或許大學畢業——如果是高中,這位的高考卷面分一定被扣得不剩什么了。
這張紙信息量很大。
他心中有了計較,思維清明,對愛麗絲地獄這場推演的猜測達到了一個很細致的程度。
重新折起這張紙帶在身上,虞幸想了想,把查過的被子枕頭們堆在地上,仗著力氣大徒手搬起了床板……
是的,拆家只剩最后一步,不做白不做。
很遺憾,床板地下是一個從未被打掃過的骯臟地帶,蜘蛛網、堆積的灰塵、凝結的未知痕跡、散落的頭發、細碎的指甲……全部禁在這一片封閉的空間里,讓人看一眼就不想再看。
虞幸也只看了兩秒,就萬分嫌棄地把床板蓋了回去。
其實大多數人家里靠著墻的床底下都是這樣的,可有幾個人愿意去面對它呢……除了一年一次的大掃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