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老不死,受傷后的自動治愈,這些怪物一樣的特性確實在過往多年中幫過他很多,但隨之而來的思維異化,負面情緒,人格失控,也讓他做過很多后悔的事。
尤其是剛從玻璃器皿里出來那段時間,他腦子里都是白大褂們對著他的指指點點,語言中完全不把他當人,只當是個可以隨意實驗的東西,那種看不同其他物種一般的眼神,一度讓他陷入嚴重的自我懷疑。
他會認為,自己是不是成了跟骯臟的東西,比人類卑賤。
即使現在他對這方面的事已經心平氣和了很多,但一見面就被祭品攻擊兩次,又迎來一句“你不像人類”,他還是有點不痛快。
虞幸心想,這個許樹,感知力確實很強,尤其會踩雷,一踩一個準。
于是他笑了:“我做了什么讓你產生了這種錯覺?”
許樹意識到他語氣中的晦暗不明,轉身把箭矢從墻上拔出來,蒼白手指骨節分明,將箭矢放回面具里后,他認真道:
“昨天晚上我就注意到你了,你身上的死亡氣息濃郁到根本不可能出現在活人身上,就連許相逢都比不過你。但是……又很隱晦,隱晦到別人都看不出來,洛晏制造的尋骨尺對你完全沒反應。”
“但是我看的見,我的眼睛,”他指了指自己,“你在我眼中,就像個從地獄來的惡鬼。”
特殊能力么……虞幸往許樹的眼睛那里看了一眼,空洞無光的深棕色眼珠仿佛一雙異色黑洞,其中并非一潭死水,而是有某種厄難在翻滾。
盯久了,他甚至覺得,許樹眼睛的顏色不是自然形成,而是血液凝固干涸后留下的痕跡。
“你的眼睛不能久看,容易被魘住。”虞幸直白地表達了觀后感,然后移開目光,接上剛才的話題,“你認為我是惡鬼,然后呢?你是來收拾我的?”
“一只惡鬼竟然能混到三大家族的聚會里來,說明已經強到可以毫無差錯地混在人類之中了。”許樹看看他,“你的表情和動作也確實毫無破綻,我可以碰一下你的手嗎?”
虞幸:“請便?”
于是許樹一點兒不客氣地把手伸進虞幸口袋,捏了捏虞幸的手掌,隨即立刻抽出,又道:“皮膚觸感也和活人無異,連溫度都……你大概比我想象中還強大。”
惡鬼大多是尸體所化,最弱的惡鬼身體畸形,猙獰可怖,而惡鬼越強,越接近活人的模樣。
只在攻擊的時候,才會顯露出猙獰一面。
很多強大惡鬼都能與常人看不出差距,但細節總會有破綻,比如體溫、瞳孔、表情、頭發,指甲。
而虞幸,在許樹眼里,恐怕就是個以上各處都沒有破綻的,超級恐怖的惡鬼。
許樹目光在虞幸過于白的膚色上停頓了一下:“人類在鬼物面前永遠處于弱勢,哪怕在推演規則的幫助下,也只能以某些特定條件在鬼物手下逃脫、存活,極少數規則可以殺死鬼物。而你混跡在現實世界,哪怕被規則所縛,也不是我能收拾的了的。”
虞幸:嘖,那你還敢上來就惹我生氣?用幻境的方式試探?
他對這位由于能看到他身上那濃郁詛咒氣息——詛咒是鬼物的一種,所以詛咒氣息也是鬼氣的一種——的青年產生了意思好奇,提醒道:“我是跟著趙家來的。”
言下之意,要是認定他是鬼物,趙家又怎么解釋?在明確的聚會不能攜帶鬼物的規定之下,公然違約,把他帶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