款識:元豐三年五月作,元章。
無鈐印。
畫面的留白處,還有題字:
世路險而倚石定,道心微而借竹風。
字是行書,用筆勁健清新,欹縱變幻迅疾。
“米芾?!”吳奪和寧霜兩兩對視,異口同聲!
米芾,字元章,北宋大書法家、大畫家,與蘇軾、黃庭堅、蔡襄合稱“宋四家”,即所謂的“蘇黃米蔡”。
大名鼎鼎的《研山銘》,現藏于故宮博物院,亦是米芾之作。
吳奪和寧霜話音剛落,反鎖了門回來的沈運舟旋即接口:
“對!真跡無疑!”
說罷,沈運舟指了指畫心,“這幅竹石圖,乃是米芾少有的書畫合一的精品之作啊!”
就在這寬二十多厘米、長不過半米的畫心之上,邊緣和空白之處,竟蓋了大大小小二十多個收藏章!
這其中,有南宋夏珪的,有元代趙孟頫的,有明代文徵明的,還有一些有名的堂號款收藏鈐印······
不過,這幅畫,依然沒有逃脫“蓋章狂魔”乾隆之手,什么“乾隆御賞之寶”、“古稀天子”、“宜子孫”······光他自己,就蓋了七個!
萬幸的是,乾隆沒有題字。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沒有題字,但吳奪總算是松了一口氣。米芾的書法旁邊,若是再配上乾隆的書法,實在太煞風景了!
這畫心之外接的題跋,主要是三大名家,也就是在畫心之上蓋過章的南宋夏珪、元代趙孟頫、明代文徵明。
此外,還有幾位書畫收藏家。
題跋有長有短,最長的是文徵明的一首詩,明顯是單獨一幅;而最短的就幾個字“真跡妙品,雙檜齋藏”,是明代收藏家李廷相題跋的,就跟在趙孟頫題跋后面的空白處。
就在后接的這些題跋之上,也有不少鈐印,多為明代的。
吳奪指了指一方蓋在文徵明題跋之后的“項子京家珍藏”鈐印,“沈先生,這就是那個名頭很大的項墨林吧?”
沈運舟點點頭,“項元汴,字子京,號墨林,明代最富盛名的收藏大家,顧愷之《女史箴圖》、王羲之《瞻近帖卷》、懷素《自敘帖》、韓滉《五牛圖》······簡直數不過來的,都有項墨林和他的天籟閣的收藏鈐印!”
“從題跋來看,文徵明肯定也收藏過這幅竹石圖,他和項墨林好像是同一時期的吧?”吳奪又問。
“文徵明比項墨林大幾十歲,但是他倆關系不錯,這幅作品,極有可能是他從文徵明手里買來的。”沈運舟順手指了指畫卷,“你發現沒有,這上面除了清宮的收藏鈐印,并沒有項墨林之后的民間收藏鈐印。”
寧霜點了點頭,“項墨林的天籟閣在嘉興,順治二年,清兵攻破嘉興,劫掠了天籟閣的珍品。這幅竹石圖,可能就是這么進了清宮!”
“現在就能完全認定,北宋米芾竹石圖,歷經輾轉,傳承有序;特別是在明代,幾乎可以從題跋和收藏鈐印找出很明晰的收藏者之間的傳承,從李廷相到文徵明到項墨林;最后,竹石圖是在清初被清兵劫掠而去,進入皇宮。”
沈運舟深吸一口氣,看著竹石圖繼續說道,“這其中,有乾隆的收藏鈐印七方,嘉慶收藏鈐印一方,道光收藏鈐印一方。結合小吳說的長春之事,那就是清亡之后,被溥儀偷偷帶出宮去;最后,在逃離長春偽滿皇宮之時流落民間!今天,重見天日!”
寧霜隨之鄭重點頭。
而吳奪看著沈運舟莊重肅穆的表情,心里卻不由一陣發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