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分頭看看。”羅宇澤提議。
吳奪和趙赟點點頭,分頭熱熱身。
吳奪先大致溜達了一圈,發現了幾個攤主還操著外地口音,看來真是網羅了不少拉鄉跑貨的。
一般拉鄉跑貨的,都是把貨出給古玩店主和攤主;這物流公司的老板原來也是干這行的,現在給以前的同行提供了一個場所,直接出貨,還挺不錯。而且價格上應該有優勢,所以這小市場來的人不少。
當吳奪開始細看時,第一個攤子上,就發現了一卷黃褐色的粗麻紙。
這卷粗麻紙是攤在報紙上的,看來原先就是簡單用報紙包著,現在打開了。
吳奪順手拿了起來,展開。
這卷黃麻紙的寬度大概有25厘米左右,卷成了卷兒,吳奪這一展開,得有一米半長。
“來,我給你搭把手。”攤主看著有五十多歲,頭發花白,黑紅臉膛,身材不高,但挺壯實。
吳奪遞給他一頭,細看起來。
上面寫滿了小字,楷中帶隸,墨色古舊,字體純熟。
吳奪手拿的這一頭,帶著封邊,還帶著起首標題:
大般若波羅蜜多經,卷第五十,三藏法師玄奘奉詔譯。
不過,攤主拿的那一頭,卻顯然是剪斷了,而且斷口還不怎么齊,不是筆直的,有點“大波浪”。
吳奪一邊往下看一邊順勢卷著,卷到一多半示意攤主撤手,而后又仔細看起斷口來,就是剪斷的。
“這是唐人書寫的玄奘譯本‘般若經’。”攤主見吳奪在觀察斷口,笑呵呵來了一句,“敦煌出來的唐人寫經,出現被剪斷的半張很正常。”
吳奪對唐人寫經并不了解,不過這黃麻紙和墨色看著確實挺老。
“老板,你這斷代斷得挺果決啊?”吳奪笑著回應了一句。
“我算什么老板?來買東西的人才是老板呢。”攤主依舊笑呵呵,“敦煌洞窟當年幾萬卷佛經,最后被收進博物館的,卻只有幾千卷;這東西,國外反倒比國內多。而且,國內民間出現,也不稀奇。”
他這話說得輕飄,而且有點兒偷換概念。總體的數量分布,是他說的那么回事兒,但市面上的唐人寫經,實際上是難得一見的珍稀貨。而且也未必就是敦煌洞窟流出來的。
那一批著名的敦煌洞窟唐人寫經流出,起于清晚期光緒年間。當時內憂外患,山河殘破,敦煌莫高窟,更是一個冷僻所在,只有一個姓王的道士在守著。
王道士的日子過得也挺緊巴,經常為柴米油鹽犯愁。結果有一天,他無意中發現了一個塌陷的洞窟,里頭存著大量唐代的手寫佛經。
這批佛經的數量極為驚人,高達幾萬件。
不久后,有個國外的“探險隊”到了敦煌。探險只是個名頭,真實目的是尋墓挖寶。
王道士就和探險隊接上頭了。他是個道士,不懂佛經,以仨瓜倆棗的價格,賣給探險隊不少佛經。
唐人寫經就此傳了出去,消息也散布開來。于是,不少國家的“文物愛好者”流著口水來到了敦煌。
但是他們沒找到那個塌陷的洞窟,于是只能從王道士手里買。
王道士嘗到了甜頭,價格越賣越高,佛經越賣越少。最后,幾萬件佛經,被他賣得只剩下一萬件左右。
此時終于驚動了清政府,派人前去將剩下的佛經運送京城。
就在運送的過程中,佛經又損失了一部分,比如被盜搶的。
最重要的是,押送的官員,還有沿途的州府縣衙的地方官,也都分了一杯羹。
但是,運送之初,佛經的數量已經清點報上去了,怎么才能分一杯羹呢?
啥事兒能難得住這幫官僚呢?剪開啊,一剪兩半,上交一半,自己留一半;甚至一分為三一分為四。上交的數量對就行。
所以,這個攤主才說,敦煌洞窟流到市面上的唐人寫經,出現被剪斷的半張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