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簡簡單單一個問題,竟然難住了佛國八派的高僧大德,高士滿座的浮屠頂層靜得針落可聞。
“佛國八萬四千卷,只有方便法,哪有成佛道。”
突然,一個聲音在針落可聞的大殿中響起,正是膚若琉璃般剔透的衍善揚聲答道:“即無成佛道,又哪來的佛修,老和尚這題問得不對!”
聽到衍善答題,南天佛主的嘴角好似微揚,又好似未揚,眾人又聞一道梵音。
“若非修佛,那現在修得是什么?”
“修的虛妄。”
“何為虛妄?”
“凡有所相,皆是虛妄。”
口燦蓮花,佛音轟隆,衍善話音未落,大殿中竟響起天龍忖喝,龍女悲歌,種種異象,驚得眾禪師法相震動。
若非南天佛主當面,大禪師們定要起身口誅筆伐,好讓衍善知曉妄言的代價。
一邊觀照眾禪師心中所想,一邊聽著衍善至誠作答,如枯木般盤坐的南天佛主終于笑了,自暗紅色的僧袍里,伸出枯木般的右手,已經不知多少年未曾修理的指甲卷曲得好像一張圓盤,內盤卷曲的部分,更是已經枯黑。
僅是抬起手紙便已極是不便,但南天佛主還是用力指了指衍善,三百年的閉口禪,已經讓老和尚的雙唇粘合一起,所以只能用梵音代話:“滿殿禪師,不如一個小和尚。”
滿殿羅漢神色大臊,卻也有不服氣的,就好像顯宗的光明大禪師在聽完衍善說的一切虛妄后,憤然起身。
先朝南天佛主躬身一禮,然后轉身向衍善質問道:“羅漢云佛道八萬四千卷皆無成佛法,那么請問,貴宗師弟的菩提薩埵果位,還有如今佛國的各位佛主,難道都是假的?”
“回稟光明大禪師,修行自然是真。”
衍善笑答道:“但菩提薩埵果位是假的!”
“荒謬!”
光明大禪師怒喝一聲,丈八金身自背光中躍起,菩提薩埵法相怒目圓瞪,直視衍善道:“如衍善羅漢所說,難道本座這尊菩提薩埵果位,也是假的么?”
“確是假的。”
衍善抬頭看了佛光萬丈的菩薩金身后,朝光明大禪師淡淡道:“佛光萬丈,里頭藏著難以示人的虛妄,這樣的法相,只是大禪師空想出的假身,又怎么會是真!”
言罷,衍善放出自身的寶相羅漢,在大殿眾人驚愕的目光中,一頭撞向光明大禪師的菩提薩埵法相。
……
律界浮屠一層
用心翻找書柜尋找唐羅所說八部經文的云秀自然沒有發現,彼時一同尋找的唐羅突然停下翻找的行動,而是仰頭呆立在原地。
在修行不滅戰體后,唐羅的六識變得極為敏銳,這種敏銳過分夸張,甚至能讓他聽到一些本不該聽到的東西。
比如靈力在遠處的震動,眼前人血液在經絡中流淌,樹葉從枝頭斷裂,風中留存的輕語。
就好像現在,六識全開的唐羅,聽見了三十六重塔上的聲音。
或許是律界浮屠的加持,唐羅甚至感覺自己就伸出三十七重浮屠上,這種奇妙的感覺,就好像雷達成像,有人將這上頭的情景,全都投射在他的眼簾。
他“看見了“佛國八大派系的杰出大禪師濟濟一堂,還有曾對他有活命之恩的衍善和尚。
他能“看見”佛國那些大禪師心中的不滿,也能“看見”衍善和尚的坦蕩。
雖然聽不懂他們的對話,但這種感覺著實奇妙,唯一讓唐羅有些不解的是,衍善和尚目光所看之處,為何空無一物?
……
龍洲、臨川平原
距離兩位圣地王者敗北已過去月余,如今的臨川平原,已經再無法活人。
地底上涌的血泉枯萎荒蕪了草木,并讓大地散發著腥臭的毒霧。
落在臨川中段的破落神殿門戶大開,從里頭奔騰出無數模樣兇惡丑陋的血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