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聞道眾弟子神色恢復清明,盤膝而坐的唐羅才笑著開口道。
“這十三朵云字,字字珠璣,學生悟了!”
正前云臺中,一名藥神宗弟子仿佛按捺不住,直接起身興奮問道:“這是否就是修行的四重境界,握權者制人,進而法地、再而御天、直至越過彼岸掌控規則?”
“你是這樣理解的么?”
唐羅不置可否笑問道:“還有誰同他有一樣的理解,將手舉起。”
在人定勝天早已深入無數修行者心中的西賀,將“法”理解成統治再尋常不過,即便是以精研醫道起家的藥神宗也是同樣。
左右看看后,如林般細密的胳膊高高舉起,仿佛要堅定這股改天換地的信念。
三千座無虛席的石蒲團上,舉著兩千九百多條胳臂。
“可以了,放下吧。”
唐羅輕聲說道,然后指著某個坐在遠處卻低頭沒有舉手弟子道:“剛剛你沒有舉手,想必是有了不一樣的理解,說說吧。”
明明連高臺上的人影都看不清楚,百里霜卻能確定上師叫得就是自己。
誰讓這片道臺三百個席位,只有自己剛剛沒有舉手。
迎著同門揶揄、譏諷的目光,百里霜苦笑著起身,遙遙望著遠處演道臺,抿了抿嘴唇。
雖然他穿著內門弟子的服飾,可他只是個外門弟子而已,甚至因為藥草存活率低,很可能會在考效中被降成藥童。
像他這樣無足輕重的人,理解的東西又怎么能同正前道臺的師兄相提并論,再說,即便他將喉嚨喊破了,聲音也傳不到這些弟子的耳朵里吧。
正在百里霜手足無措之際,演道臺上的唐羅又笑著輕輕一指:“說吧,此時你的聲音可以被所有人聽見。”
“額...”
雖然不清楚為什么隔著這么遠都能看見唐羅眼里的和善,但被柔聲鼓勵后的百里霜只覺得特別放松,鬼使神差地將心里的話給說了出來:“弟子覺得,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不應該是人定勝天,而是,而是....”
糾結的年輕人想將心中意思表達,卻只能“而是”個不停,逼得急了,便舉起例子道:“就好像蛇床草該種在旱地,蓮子心長在淤泥里,移栽倒也是可以,可最終長出的成花藥效總不盡人意。所以弟子覺得,還是順應自然...的..好。”
稀里糊涂說了心里話,結結巴巴收了尾,頂著鄰座的弟子眼中的鄙夷,意識到自己偏題嚴重答非所問的外門弟子低著頭坐下。
而正前道臺里,那個最初說話的神宗真傳原本臉色不善,以為有人預謀踩著自己上位,可聽完對方的高見后,也就不屑笑笑。
大爭之世說順應自然?這種人活該只是個外門弟子!
周遭壓抑不住的嗤笑聲,讓百里霜頭垂得更低,放在兩膝的雙拳緊握,羞愧難忍。
“抗爭還是順從?修行者將自己同天地分開看,這是很危險的。”